“等我一会。”耐尔换了副表情,神情温和地对司机说。
他一下车,就看见这只小奴隶颤巍巍跪在粗糙的石子路,虽然这些石子个个被打磨得光润透亮,但缝隙中还是有不少砂石。小雌奴似乎是被责罚了,浑身鞭痕,嘴角都肿起来,颧骨破了很大一块皮。两个充血的膝盖肿得老高,绽开伤口的皮肉不自然外翻着,他跪在地上不要命地朝自己膝行过来,砂石碾进伤口里,汩汩血流出来,渗进鹅卵石里。
“耐尔先生。”
小雌奴的声音细弱蚊蚋,故意选了一种和旁的不同的称呼,有意亲近,从鼻腔中挤出委屈的音调,生涩地抬起眼看他,上扬的眼尾却像把钩子,雌奴委屈地瘪嘴,撒娇讨饶。
耐尔面上平静地微笑,他右手覆盖到左手食指的戒指上,轻轻转了转镶满钻石的戒圈。
心想,就是这副表情,他在无数间谍脸上见过,不知道这小家伙练了多久。
敛去心中想法,他朝不远处路旁一个随从挥手,平和地说:“送他去疗伤,晚上我要在我房间见到他。”
言下之意,在他回来之前,谁也不准动齐亚。
随从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齐亚,随后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太过冒犯,立刻低头哈腰回复道:
“是。”
耐尔稍稍弯下腰,从怀中抽出一张轻薄的帕子,隔着帕子按在小雌奴懵懂的脸上,在他眼尾擦了擦。
“我要忙一天,晚上见。”
说完,他轻飘飘地松开手,帕子落下来,齐亚下意识敏捷地接上,捏在掌心,将平整的软布捏出皱痕。
“晚上见。”齐亚无意识地回应耐尔,他不理解,为什么对方什么都没有问,就这么大庭广众之下默许包庇了他。
耐尔上车,车子重新发动,扬长而去。
齐亚怔怔地跪在原地,手帕上的冷香传来,与昨晚对方身上的香气如出一辙。他已经无法思考,任由随从搀扶起他,将他带去矮楼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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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天荒的,他没有被按在十八个座位长桌餐厅吃饭,而是单独被带去了一个小隔间,呈上与昨天荤腥完全不同的清淡饮食。
“这也是耐尔教授嘱咐的,你受了很重的伤,不能食用油盐过重的食物。”耐尔的贴身仆侍对他轻声说道,“请不要拘谨,教授再过半小时就会回来。”
贴身仆侍摆好食物,随后站在一旁,恭敬地站着。他不留痕迹打量着这个雌虫少年。
浑身缠满绷带,颧骨还贴着一块可笑的纱布,下巴尖磕了块淤血,紫得发黑。
耐尔教授居然会包庇这样一个演技拙劣的可怜虫。仆侍轻蔑地想。
齐亚心里装着事,吃不下,他想了许多说辞,准备对付即将见面的耐尔,可表面上,他又不能泄露自己的紧张,他用银汤匙不断搅着浓汤,不知过了多久,浓汤都变得黏稠。
门口的小银铃突然被晃响,发出清脆的声音。
贴身仆侍微微弯腰,表面客气地朝齐亚说:
“请移步。”
“是去书房吗?”齐亚条件反射一震,松开手中汤匙,银质餐具与瓷盘边缘碰撞。一听这刺耳的声音,齐亚背上隐隐作痛,昨天受到的教训让他对用餐时任何无礼行为都敏锐至极。他瞪大眼睛瞅着仆侍,紧紧盯对方的手,生怕仆侍抽出一条不知从哪来的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