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倒。”
一主一仆就这么重复着机械性的动作。
宴会提前结束,其他宾客率先离场,只剩下埃米里安,正一言不发,看着他和耐尔。
耐尔喝得极为缓慢,但他舅舅没说停,那就得一直喝下去。
无知无觉中,在埃米里安阴鸷的视线里,这变成了一种无声的责罚。
“够了。”
一瓶已经全部喝完,耐尔不胜酒力,颧骨渐渐变红,双瞳颜色更加鲜艳,像是水洗过一样。
“文件我暂时不会交给你,你必须在我面前洗清自己的嫌疑。”
“否则……”埃米里安目光沉沉地扫过齐亚,未曾停留,径自转身离开,“否则这庄园也容不下你。”
宴会厅只剩齐亚和耐尔。
齐亚放下空荡的酒瓶,抿唇说:“对不起耐尔先生,我做错了……我是不是……搞砸了……”
“没有。”耐尔忽然闷声笑了起来,他的笑憋在嗓子里,像是暴雨前的闷雷,“齐亚,你做得很好。”
“您生气了吗?”
“我怎么会生气呢?”
“可是我害您受罚了。”
“不,是我害了你。”
“什么?”
耐尔低着头看桌布上那滴酒液污渍,轻声道:“想知道为什么?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不要。”
“什么?”齐亚不解,突然一道冰凉的触感,他低头看去,发现居然是耐尔冷得如冰块的手指,正环着自己手腕。
耐尔攥紧了点,轻轻晃了晃,抬起湿红的眼睛静静地看着齐亚。
这些天不饿肚子了,小雌虫凹陷的脸变得丰盈,一改可怜兮兮的乞丐模样,不笑不语时,那双眼尾上扬的眼睛也不会变得锐利和警惕,安逸的生活将他的尖刺软化了不少。现在他看上去不再是一只难以驯服的野狐狸,而是像一只被豢养的笨狐狸。
耐尔越握越紧,直到齐亚因吃痛而皱起脸,他才松开。
“跟我来。”
耐尔带齐亚去了庄园南侧,从一道围墙翻出去,爬上一处野山坡。
夜晚不算黑,风有些凉,从山坡的方向吹来,齐亚嗅到了一大片香气从不远的地方传来。他伸手触碰那些肆意在野外生长的植物,摸到柔软的花瓣,又摸到扎手的刺,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种植物是刺玫,这里一片都是野刺玫。
他们站在半山坡,一抬眼就可以看见庄园三楼的窗户,一些房间彻夜明亮,像是黑夜中的眼睛,如影随形。
“你逃走吧。”耐尔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齐亚闻声望去,只觉得他瘦长的身影更加长而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