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洁奇大悟,指着那人的背影说:「那是我家对面的阿伯啦,他在跟我们打招呼啊。」
「你忘啦?我们这里都是这样,两方会车,我朝你逼两声,你会对我逼两声,就当招呼了。」
「我不记得了。」
「没关係,慢慢的你就会习惯了。」
我将下巴堆在双膝之中,轻声的发问:「喂,陈洁奇,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
「你知道我阿嬤白天都是去哪里吗?」
「知道啊,她有时候去菜市场捡回收,有时候去田间小路捡别人乱丢的罐子,比如这条路。你为什么这么问?」
「她是缺钱才捡回收的吗?」
「这我不清楚,但她一直过得很节俭,而你早上说的腊肉,应该是别人送她的,我很少看她去买肉,就算真的买肉,也只在过年大拜拜的时候才买。」
「不可能是缺钱才对,我爸都有按时匯钱到她的户头,应该衣食无忧的。」
没想到陈洁奇却反驳我的话,无法认同的说:「你爸爸那是错误的观念,不是匯钱就叫做孝顺,久久才回来一次,也没留意阿嬤是不是愈变愈老,是不是需要人陪伴,是我的话,我就会把她接去住,而不是这样,把她一个人丢着。」
他不是气愤,只是从旁观人的角度说明我爸、我妈还有我,是如何对待我阿嬤。
我不敢抬头看他,所以才说,如果别人问我15年为什么都不回来?我不敢回答。因为我没尽到一个孙子应做的义务。
「但你现在回来了,是回来读研究所也好,是回来陪阿嬤也好,总之,你回来了。」
「我看得出来阿嬤很开心,从她一大早起床就衝去菜市场买猪肉来看,她是开心极了。」
「谢谢你这么关心我阿嬤。」我难过,也感到羞愧,连我也搞不清楚自己是为了读研究所才回来,还是为了回来陪阿嬤而报读这里的研究所。
「我不是在指责你,你千万别哭了。」
看我一脸忧鬱,陈洁奇吓得手忙脚乱,从野狼的车厢里翻来覆去,总算找到一包卫生纸递给我。
「我们回去吧,你的衣服应该差不多乾了。」
我接过他的卫生纸,但又丢回车厢去,我还没那么脆弱到会哭。
他又在为自己的会错意笑了,骑上野狼,我们啟程回家,到我家门口时,他问:「下午要不要去看机车?」
「改天好了,谢谢。」
这样婉转应该行,我可不想下午又见到他,这一天见三次是很熟很熟的人才会做的事。
「那你赶快进屋去,很热。」他压紧斗笠,挥着手。
看着他在炎阳底下的模样,斗笠跟他很衬,不突兀不难看,不由得笑了。
他看得一呆一愣的,我却在下一刻立刻跑进屋去,心底咚咚咚的,觉得他的反应实在也好笑,到底是多缺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