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木头一样杵在那,目送着两个人渐行渐远,垂头丧气的坐下,抓起个包子咬了一口,又是怔怔的出神,食不知味。
“果然是喜新厌旧。”镜池咽下最后一口粥,不无嘲讽的站起身,稀里哗啪的收拾着碗,敲的乒乓作响。
眼睁睁的看着他把我面前的食物端起,我的手举在半空中,“我还没吃呢。”
“吃你家的月亮去吧,还吃什么饭。”镜池一转身,端起剩下的餐点就走。
我筷子一放,吊儿郎当的架起腿,“你要不给我吃,今天晚上我就去房里吃你,记住,没有十个回合不许睡觉,别到时候哀哀哭求说不行了。”
砰!
装早点的碟子飞快的砸回我面前,里面的包子齐刷刷的跳了出来,再回头已然看不到镜池的身影了。
“镜池哥哥,我帮你……”流星早抱着一堆杯盘追着而去,我拈着桌子上的包子,正对上幽飏水波荡漾的眸子。
他温柔一笑,涤荡去脸上习惯性的漠然,“男为悦己者容,没有人愿意被心爱的人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越是姿色绝丽的男子越是不愿为人看到丑陋时刻的自己,他那么美,却形容憔悴,身着僧袍,那发偏又那样,怎么愿意让你看到?”
我拿着包子的手一顿,叹了口气,“我知道,别说这样的他在我眼中还是一样漂亮,就是毁容了,断手断脚了,不能、不能人道了,在我心中也比仙子更美。”
他看着我,眼神里看不出是什么,只是有光芒一闪而过,“你不懂男子,男子是不愿意让自己的爱人看到自己形容憔悴的模样,如果是我,便绝不让我的爱人看到我死前的样子,这样她的心中永远记得的便是我最美的时刻,就像你如果真的武功被废,毁容,断手断脚,你愿意不愿意被他们看到?”
我点点头,闷声不吭,算是认同了他的话,“谢谢你。”
他温柔一笑,“穆公子冰雪,只怕早在昨日就想到了,赞叹,赞叹。”
是啊,沄逸从不喜深色的衣衫,怎么会突然买了那么件衣服,还带着斗篷,只怕是早已经猜到了月栖的顾忌。
沄逸啊沄逸,你叫我拿什么谢你?
“可是沄逸的性子是从来不解释,他太飘渺,飘渺到虚无,我真的希望他不要如此聪明,太耗费心血,我恐慌。”我挤出一丝笑容,“他的心思永远是莫测的,如果当年我有你现在半分的领悟力,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悲欢离合?”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性子,穆公子只怕出身很高贵吧,所以性子清冷,也不喜多说心事,或许过些时日,会慢慢改变。”了了几字,我忽然发现,幽飏并不是我想像中的那种漠不关心,他什么都看在眼里,通通透透。
“说淡然,幽飏身上却有种洗尽铅华的独特气息,或许,这是时间的磨练才能拥有的。”青色烟雨,朦胧如雾,这就是幽飏。
“论气质,无人能及穆公子的华贵,夜侠的魅惑,镜池公子的灵动,月栖公子的出尘。楚烨好福气。”
“怎么不说我费心劳力?有一个伤风感冒的,我就心神不宁。”
忽然想到沄逸的病,我再没有了半分的食欲,抛下手中的包子,“幽飏,我有事请你帮忙。”
他一愣,忽然又是温柔一笑,“其实我也有事请楚烨帮忙。”
我们对望,同时笑了起来。
我手一伸,“你先说。”
他点点头,将我吃剩的东西仔仔细细的收拾好,直到桌上不那么凌乱才慢慢的开口,“当年我带着流星逃跑,为了避过高手只好尽走人迹罕至之处,却在过雪峰时将一柄钥匙落在冰涧中,那时候我想若能逃得性命再回去取不迟,后来追杀的人越来越多人,倒觉得落在那比放在我身上安全多了。”
我眼神一闪,“你要我去帮忙取出来?”
“那是寒冰涧,我的武功是阴冷一脉,我怕有些承受不了,楚烨功力至刚至阳,不知道能否帮忙?”
“幽飏有命,岂敢不从?”我懒散的一声,忽然发现这话多少有几分亲昵的味道,再想要收口已是来不及了。
他抿抿唇,面色变得严肃,“楚烨,如果取的时候有人觊觎,宁可毁了也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我沉思着,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宁可毁了也不落入他人之手的东西,他却嘱托了我,莫非……
我偷偷瞄了他一眼,幽飏似乎也正在沉思中,没有发现我表情的些微变化。
“放心吧,你这么多年拼命保护的东西,我怎么也要替你完整的取回来。”我随意的神情完全掩盖了心头瞬间的悸动,拍拍屁股站了起来,“等我安排好沄逸和月栖的事情,交代好夜,我便随你去。”
他似乎放下了心头石头一般透了口气,“楚烨还没告诉我,你要请我帮什么忙?”
“小事。”我瘪瘪嘴巴,“中原武林风雨渐起,有一种微妙的紧张感,我想暂离武林,不如到西域走走,看看大漠风光,不知道幽飏能否做这引路人?”
“好!”他含笑答应,“我也想回师门看看,若是大家不嫌弃,我便做一次东道。”
几言之间我和幽飏达成了约定,看着他轻松的答应,我的心头仿佛也被那种沉稳的温柔感染,悠然自得起来。
去西域,远离中原武林的烽烟,这是我昨夜想了一个晚上想出来的决定。
如果是我和夜两个人,什么我都不介意,但是我带着这么多的爱人,镜池,月栖,沄逸,想起这么多离奇的追杀,我不想再面对,也不想再深探究竟,我只想远远的避开,过我的安静日子。
也许,我应该和沄逸好好谈谈了,他,究竟瞒了我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