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师闻声开始收拾药箱,刚准备退下:“还是说是你?你搞得鬼名堂!”他又调转头冲着药师质问道。
“怎么了?”叱翎王的眼睛还是和刚刚一样,散发出孩子般的光。
忠祺一眼就辨识出了他的无辜,终于如梦初醒的恢复了理智,朝着叱翎王行了个礼。
“陛下,栗子留下了这张字条,她不见了。”忠祺将字条双手奉上。
叱翎王接过字条,皱了皱眉头,也感到了些许奇怪。他奇怪的点,比忠祺更具体一些,因为早在他还是孩童的时候,就清楚地知道,泪珠村就像是一个开放的监牢,监牢里的人看似无忧无虑是父王的近友、受父王眷顾,但只是他们不自知罢了,他们被永久的禁锢在那片土地,若是无人问津倒也逍遥,关键在于他们要日复日的往外运送太阳神的馈赠,而却永远不能为自己所用。他听闻过几个私自携带火球出村的人,受到了极刑处置,但这些消息是秘密的,他们只是编造了一些谎言散布进村,大概是说非天子私藏火球祖上八辈也要终生在天宫受极寒之刑,因为他们是相信永生的,死亡不过是到天上生活,一生端正的人永生而快乐,但触犯天条者就是永恒的连坐。那些出过村的人,家里的亲戚也都被秘密处死了,他们曾这样秘密的从终极信仰角度耳濡目染的规整过这里的秩序,并一直秘密的践行着,自父王辞世后,叱翎王也接过了许多违心但是必须的使命,他起初想过是不是也有一个更大的始作俑者在背后操纵着他的信仰、父王的信仰、以至于整个族群的信仰,就像他们对泪珠村所做的一样,但后来他不敢想了,因为他曾见过父王遭天谴的反应,后来这一反应也出现在他自己身上:当他第一次随父王到此地祭神,出于好奇,揭开了一个小金人的头巾后,那一刻,也就是他昨日见到栗子时的那一系列反应,让他不得不相信:一定是有天条存在的,一定要恪守本分,哪怕是思想上。他想冒险,但如果冒险要以自己的祖辈为代价,他只能退步,把一切都当做命中注定的使命,必须践行。
而斯哩的出现,对他来说就是一个神迹、一个转机,一些他原本就觉得不对的事,也许能透过这个奇妙的人,重新写下新的规则。他从未觉得斯哩有什么特别之处,真正特别的,是一种来自太阳神的召唤,就像斯哩说的:也许他就是那个被选中的人,一切都将从他这里改变。父王当日所说的“不知什么时候”的时候,好像冥冥的已经变得明朗起来,从他见到斯哩开始,从他近距离的接触他、搓他的手却依然像搓一个同族一样:快乐而没有惩罚。
“陛下宽心,老夫会帮斯哩大人严查。”药师接过叱翎王递过来的字条后回复道,接着他吩咐下人通知果一宽——即那日在殿外搜忠祺身的浮躁老臣。
“只怕是你们自导自演。陛下,我要亲自查!就从你俩的庭账开始!”
“你!”药师一时语塞,随后又改口道:“谨遵陛下安排,老夫与果大人必当全力配合。”
“也好,义弟,你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事不宜迟,快去办吧。”
“陛下,我需要一个能进出所有寝殿的令牌,包括青衣玄武的。”
叱翎王脸上的宽宏一时消失了:“不,先生断不是不磊落之人,你之前也看到过,你有什么问题问他便是,只要他愿意见你,自然不会故意瞒你。”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只要他不愿见我,席栗子就一定在他那儿。”
“胡闹,你无需与我抬杠,我迁就你只因为你妻子曾救过煜翎,本着对她的感激,我也急于知道她是否安全。不代表你可以如此放肆。”
“我错了,错了,哥,别生气,我知道你最好了,我今天真的很倒霉,你再生我的气我就真的伤心了。”忠祺一边固守着脸上金人的微笑,一边竭力的试图表现出悲痛。以致于样貌都有些扭曲了。
叱翎王见此景,不觉噗嗤一笑。“好了,快去吧。”
他按照计划,依次从药师的房间、果一宽的房间开始,一边搜索,一边把小珍当做意识监控,共时排查。搜这两人的房间时他最为细心,左敲敲右摸摸,不放过一砖一瓦,总觉得可能开启什么暗门,而席栗子一定就被藏在这暗门里。
“小珍,那俩老头在想什么,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忠祺,我原本不想说,但我现在真的成废物了。”
“什么意思?”
“青衣玄武夺走了我的能力。”
“但早上,我们不是分明还一起把栗子送回家吗?你当时不是还说我自轻,我心里的想法你还是听得见啊。”
“是的,我只能在你旁边时才能够借力——借你的力,去做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比如迅移。至于意识读取……也只能读取你的。”小珍说的越来越小声,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什么?”
“他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的能力对他来说也是蝇头小肉,他吸过去就给狗了。”
“狗呢?我们偷回来。别怕。”
“狗死了。你究竟是在讽刺?还是说你一直认为我没什么用?”
“大小姐,你的思维跟狗互换了吗?怎么能理解成讽刺的?……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这句好像讽刺了,但上句真的没有。”
“狗能有什么能力,当然无法兼容死了啊!我一直不愿意说就是因为这种侮辱比身体受伤难受多了。”
“你别伤心啊,我们以前也去过狗国啊,你忘了吗?也有很厉害的狗、很温柔的狗,还有二喜,我们的好朋友,你看不起狗吗?”
“我真的不想和你说话,同样在一片森林里,避世隐居的高人和大猩猩能一样吗?”
“好吧,不说狗和大猩猩,那个青衣玄武还干了什么?”
“他从狗身上又抽出来一点意识读取能力还给我了,说给我们留点乐趣。”
“哈哈哈哈哈……什么?这人真是个妙人啊。要是他这些不是针对我们的,我倒是很欣赏他了。但现在,他冒犯到我了!走!找他去!”
“你自己去吧。”
“不是吧?你怕了?小珍你天不怕地不怕,你怕个大乌龟?”
“我不怕大乌龟!我怕的是侮辱!自己不够强才会被侮辱!”
“我走了,但我想说的是,我们小珍是我见过的女子里最棒最勇敢的,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废物,尤其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的任何形容——好的坏的都是假的,你不能从别人眼中照见自己、认识自己,如果那样的话你失去的就不单是能力,是你整个人,你好好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