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断姑娘的话:“面对实力相差不远的对手,如果你不想伤害对方,对方却誓将你置于死地才甘心,那么,你的胜算不会超过三成。以三成胜算和高手赌命,输的一定是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个……”
“他受到屈辱,转而志在利用杭教主那些人,获取那些财宝,情有可原。杭教主接着又杀他灭口,无意分赃给他,旧恨新仇一起算,他有权报复与索回应分的财宝。要我伤害他,我办不到。我们过河到处看看情势,再设法查出他的去向。”
“他是往东走的。杭教主那些人乘船下放,到泰州去找错不了。”
“如果你是杭教主。”他说:“追的牛鬼蛇神知道你的船,非顺水下放不可,你敢按预定的计划,往泰州撤吗?如果脚程快些,沿官道东追,很可能半途便会超越,在前面河边等候,结果如何?”
“你的意思……”
“半途靠岸,赶赴扬州藏匿。”
“扬州眼线密布……”
“扬州是大埠,过境的旅客多如过江之鱼,城内外居民有十万,藏身是很容易的。何况他们善于化装易容,熟悉三教九流活动的情形。泰州小地方,能呆在什么角落?躲在野地里是活不下去的,想占山为寇也无山可占。歹徒亡命只能在繁荣的大都市鬼混,小城乡绝难有地容身。我敢给你打赌,一定可以查出他们反向往扬州道走的线索,我这个赌徒输的机会相当罕见。”
“嘻嘻!要证实了才算数。”
“那就走。”
即将入冬,该是挑河的季节了。
秋冬水枯,漕河一年来所积聚的污泥,沉积一丈平常的很,稍大的货船无法行驶,因此几乎每三两年,便得出动民役挑挖河床的淤积。
在夏初,各种竹石木材,皆从各地源源不绝,运至沿河城市堆集,转运的中心便是扬州。
这是说,扬州突然增加了好几万流动人口。
治河的河工大臣,正好大捞一笔,仅在建筑材料的耗损上,便可正正当当大捞一笔耗损财。
河工与盐务,繁荣了这座江北大城。有权势沾上边的人都成了百万富家,把扬州变成江南的花花世界。
有五六十万人口的都会,而且交通四通八达,万商云集。要藏身轻而易举。如果舍得花钱,更容易找到窝藏的地方。
谣言早就在江湖朋友间轰传,主要吸引人的消息,是被劫的贡船,其实是扬州钦差府的人,内神通外鬼,与水贼联手劫走的,船仍在钦差府的人手中。
另一说是:一教一门的人也参与了。三一三十一,即将三方均分赃物。
近来所发生的一连串你追我赶,查贡船下落的事故,皆是故意安排,转移注意力的骗局。
谣言传上一千遍,假的也变作真的了。
即使没有经过策划,谣言也会自然地传开。
风暴中心移至扬州,推波助澜的人也聚集扬州,龙蛇聚集,各展神通。
三十万金银,还有难以估价的珍宝,不眼红的人,一定是白痴。瓜分赃物,见者有份。
其实不可能有那么多财富,是谣言把价值抬高了。
鬼见愁与赵英华,就在谣言满天飞中,神态悠闲地踏入扬州城,寄居在新城东南郊的一条小街民宅里。
新城,指六十多年前嘉靖年间,加筑扩建的城,在旧城的东面向东拓建,东城墙直逼近漕河西岸,比旧城宽广一里(旧城周九里),成为周二十里的大城。人口增加,不得不扩建。
结果,漕河取代了城濠,东面的三座城门皆建了浮桥横跨漕河。
河西岸逼近城根,仅有一条大街,河东岸便作为城外的繁荣市场。
东堤以东,有十余条大街,几十条小巷,市况仅比南门漕河码头稍差,几条小街已和南关外的南市连在一起了。
民众的小船,可从南门东侧的水门,直接驶入城中,城内的小河道皆可乘小舟往来。
他寄居的小街,向西走不了多远便是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