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修长匀亭,一一描摹过她的眉、鼻梁、朱唇……摸得轻而仔细,像在抚摸一件易碎华贵的珍宝。
鱼郦呆呆站着,睁大了眼睛瞧他。
“窈窈,你真的变了许多。”
这是一件多么明显的事情,自重逢时他就发现了,可是直到今夜他才尝试着去面对。
长久以来,他执拗地想要把她变回从前的样子,也是至今夜他才突然福至心灵,变不回了,她已与从前全然不同。
鱼郦叫他的话勾起几分惆怅,目光翩然垂落,“是呀,我变了,你也变了。”
赵璟将手停留在她的唇上,轻柔漫捏,宛若亲吻,耳边是夜雨淋漓,他的思绪也跟着乱了,于乱麻中他倏然抽出一分清明。
变了就变了,他们为什么不能尝试着去接受对方的改变。
长久以来,他是不是都做错了。
这个念头尚未成型,忽得被雨中一阵急切地足音所打断。
驿官奔至殿门口,高呼:“蜀地邸报!”
如今也只有蜀郡邸报才能有这种夜开宫门、承奏天子的待遇。
这疾声高呼像一道鼓槌,骤然砸下,打散了缭绕于两人之间的暧昧黏腻。
鱼郦的脸色骤变,望向殿门,内侍捧着一道邸报进来,双手呈给赵璟。
赵璟拿在手里,轻轻合拢五指,感受着那凸起的裱壳,极遗憾地心想:两人之间怎么能隔了这么多呢?
他温柔地又看了一眼鱼郦,阔步离开。
鱼郦一直站在原地,愣愣看着他离去,僵滞了许久,才后知后觉地想:还好,这一回没有装首级的匣子……
她趔趄着走到榻边,将自己裹进被衾里,方才觉出浑身已经凉透。
这一夜她都没有睡安稳,梦寐中是从未涉足过的蜀郡,那凄风沐雨,连山险隘,处处是尸骸,血流成河。
鱼郦自梦中惊醒坐起来,窗外的雨已经停了,琉璃瓦上积了水,正滴滴答答落在廊庑的地砖上。
合蕊端着安胎药进来,正蹲下要喂鱼郦喝,忽见鱼郦转过一张茭白的脸,问:“昨夜……崇政殿可有旨意传出?”
合蕊轻声劝她:“娘子,您早就答应过官家了,蜀郡的事与您无关。您如今怀着身孕,股好孩子才是大局,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本不就是咱们女人该操心的。”
鱼郦拽着她袖角的手缓缓松开,失魂落魄地看向窗外,雨后初歇,瑶台亭阁沐在一片朦胧的水雾中,宁谧安静,像一幅静止的画卷。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