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初来淮安对当地民情并不熟悉,但先前就有耳闻,地方官员和盐商勾结,少纳了不少税银。进来修筑水坝,拨款赈灾,国库库银日益减少,但盐商们偷税纳税,相互勾结的官员们有的甚至富可敌国。
从离京开始,他要去淮安的消息就传开了,至今已经很多天过去,若是贸贸然要查账,他们送上来的账本自然面子上做好了的那种。
这种账本有何可查?查了又有什么意思!
然而,昨天他刚到,就受到了邀请。回驿站以后,胤禛左思右想,最后决定将计就计,调虎离山。
他和官员们一起吃酒,褒姒偷偷溜进府内查账。
这账,一般分两本:一本明账,一本暗账。
明账就是下官们会交上来的东西,那虚假玩意,没什么好看的。但暗账就不同了,暗账上笔笔资金流出流入,仅仅凭此,就可以看出不少端倪。
暗账这东西,既然是证据,又非得有那一本,自然得保存的极隐蔽才对。
胤禛一开始还担心这暗账不好找,褒姒斜倚在椅子里轻轻一哼,放出狂言:“不就是一本账本么,我找给你就是。”
“那好,我就等着你的账本。”他满意地笑了。
“不过把账本偷出来估计不现实,你想想,如果你有这样一本账本,一日不看见,你会安心吗?”
胤禛微微眯眼,答案自然是不安心的,但他不看到这账本,又有何用?
褒姒这时淡淡一哂,道:“你尽量拖足时间,若我潜入府中找到了账本,就在那里查。”
迎来的却是胤禛不信任的目光。
“你学过查账?”
“有种人天赋异凛。”褒姒语气调侃,眸光里闪烁出一股恶意。
至于说褒姒到底是不是因为身为妖精而开了外挂,胤禛不得而知。既然事情已经这样决定了,褒姒能查到自然是最好的。不过,查不到也无妨,他们才刚刚到淮安城不久,多得是的时间给他布以后的局。但若褒姒被人逮到了……那才是抽中了下下签。
胤禛坐在席间,一边喝酒,心思却不在酒席之上。
而他心之所在,正是褒姒之所在。
褒姒换掉了一身月白的袍子,改穿了一身黑色劲装,一头长发绑成马尾垂在脑后。她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今天的天气,真真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呐,一点都不带掺假的。
虽然府中耳目众多,并且人手混杂,但今天的重头戏在胤禛那边,只要他那边不出岔子,就应该没什么问题。加上下人们也都在厨房那边忙活着了,相反书房这边,冷清许多。
不过即使再冷清,此等重地,还是有人看守的。
褒姒躲在树后面,门口有护卫两名,而暗处……好像还有暗卫两名。对于高墙内院而言,这守卫不可说是不严。但越是守卫得严,越让人觉得这里有鬼,褒姒摇摇头,知府大人太过小心谨慎,反而没有布局严谨。
她默默从口袋里面拿出一枚药丸,扔进了嘴巴里。
那药丸是她从甲先生那里顺来的,她要呆在书房里查账多久,就得隐去身形多久,凭她现在的体力大概有点小危险。但她褒姒姑娘的话都放出去了,不给他查出来,岂不是很丢妖精的面子?关键时刻,甲先生不愧是甲先生,吃了她这么久的白饭也知道知恩图报那几个字怎么写,不像某只死鸟,一去不复返。
于是甲先生默默递了颗药丸给她,并说:“可—管—一—个—半—时—辰—”
说实在的,吃那颗药丸她还是做了很多心理准备的。作为一只时不时修修仙的狐狸,吃点药炼点药都是很正常的,但这药丸乌漆抹黑不说,还飘散出了股诡异的味道。不但这药丸飘味道诡异,甲先生递给她照亮用的,如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也飘散出了点诡异的味道……
甲先生,您敢来点没味的东西么?
但甲先生的信用度比较高,褒姒深吸一口气,药丸进肚,不到一刻钟就发挥了功效,此时那边酒席似乎刚刚吃开,喧哗声、觥筹声、谈话声,声声入耳。不知道谁兴致一来,喝道:“不要吃枯酒,歌舞奏起来!”
褒姒这边,也开始行动了。
若能隐去身形,那些个明卫暗卫都不是问题。褒姒光明正大地站在门口,朝大门轻轻吹口气。
本来今日就下着点小雨,忽然一阵妖风吹来,风中带着湿润的水汽刮向门口两个护卫,两护卫猝不及防,不由地抬手遮脸,别过头去。
吱呀一声,门也被吹开了。
这时那股诡异的妖风也渐渐息止下来,两位护卫都懵懵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瞧一瞧门内,物品安好,两人不禁达成共识——刚刚风太大,把房门吹开了。
但我们把视线转向门口,这里哪还有褒姒的身影? 褒姒乘着那股风,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由于她隐去了身形,守卫看了看门内,并没有异样,而知府大人又再三交代不能进去,他们也没有继续追究,只是关上了门,继续守卫。
房间里黑黝黝的,走廊上微弱的灯光透过窗户透了过来,褒姒就就着这点光线在书架上翻找着。
房间一开门就能看见一张书桌,书桌上放着砚台、笔洗、笔架,笔架上挂着上好的狼毫笔,左手边还摞着一摞书。那做好了准备呈上去的明账,就放在书桌上面,她翻了两下就放在一边了。
书桌后面就是很大一片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文献书籍,旁边还放置了一副矮梯,供人拿取书籍是使用。
若要一一查看这些书籍,必定是一项大工程,仅仅只靠办酒宴的那短短一两个时辰,当然是不够的,但褒姒走进去后,径自取走了第四层上放着的《史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