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着一扇门。
这扇门就在那阴暗狭窄的酒店里,上面摆着花生豆干的柜台后。
门上挂着油腻的蓝领门帘,上面也同样有三个大字:";顾道人。";段玉道:";道人还在高卧?";
女道士道:";他从昨天一直赌到现在,根本就没有睡。";段玉笑道:";道人的豪兴倒不浅。";
女道士嫣然道:";他虽然是个赌鬼,又是个酒鬼,但无论什么样的麻烦.他倒是总能够想得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法子来解决,乔老三并没有叫你找错人。";段玉道:";我现在可以进去找他?";
女道士笑道:";乔老三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你随时都可以进去,只不过……";她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接着道:";这财鬼赌起来的时候,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不会抬起头来看一眼的。";段玉笑道:";我可以在旁边等,看人赌钱也是件很有趣的事。";女道士看着他,又笑道:";你好象对什么事都很有兴趣。";段玉还没有开口,华华凤突然冷冷道:";这句话倒说得不错,别人就算把他卖了,他还是会觉得有趣。";她一直坐在旁边听着,好象一直都在生气。
段玉笑道;";你放心,就算有人要卖我.只怕也没有人肯买。";华华凤冷笑道:";这句话也没有说错,又有谁肯买个呆子呢?";段玉道:";我真的象个呆子么?";
华华凤道:";你真要进去?";
段玉答道:";我本来就是为了拜访顾道人而来的。";华华凤问道:";别人无论说什么,你全都相信的。";段玉叹了口气,道:";你若不相信别人,别人又怎么会相信你?";华华凤突然站起来,绷着脸道:";好,你要去就去吧。";段玉道:";你呢?";
华华凤冷笑道:";我既没有兴趣去看别人赌钱,也不想陪个呆子去送死,我还有我的事。";她再也不看段玉一眼,扭头就走。
段玉居然就看着她走.她居然就真的走了。
女道士眨着眼,道:";你不去拉住她?";段玉叹了口气,道:";一个女人若真的要走时,谁也拉不住的。";女道士道:";也许她并不是真的要走呢。";
段玉淡淡道:";若不是真的要走,我又何必去拉她。";女道士又笑了,道:";你这人真的很有趣,有时连我都觉得你有点傻气,但有时却又觉得你说的话很有道理。";段玉苦笑着说道;";现在我只希望我真的很有运气。";女道士忽然正色道:";但我还是要劝你一件事。";段玉道:";我在听。";
女道士道;";你进去了之后,千万不要跟他们赌钱,否则也许真的会连人都输掉的。";段玉当然不会去赌的,这本就也正是他父亲给他的教训。
";十赌九骗.江湖中郎中骗子到处都是,越以为自己赌得精明的人,输得越凶。还没有摸清别人底细之前,你千万不能去赌,千万不能。";段玉本就不是那种见了赌就不要命的人,他怎么会去赌呢!
(七)
后面的…间屋子.还是堆满了酒缸和酒坛,一个叠着一个,堆得高高的.中问只留下一条窄窄的弄堂。
从弄堂穿过去.又是一道门,在门外就可以听见里面搓骰子的声音。
只有掷骰子的声音,里面的人赌得居然很安静。
有四个人在赌,一个人在看。
四个人拥坐在酒坛子上。围着个大酒缸,酒缸上铺着木板。
他们赌的是牌九。
推庄的是个独臂道人,穿着件已洗得发白的蓝布道袍,颧骨很高,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用一只手叠牌比别人两只手还快。
段玉知道他一定就是这地方的老板顾道人了。
另外的三个人。一个是瘦小干枯,满脸精悍之色的老人.一双指甲留得很长的手上,戴着个拇指般大的碧玉斑指。
他押的是天门。
上家是个而有病容的中年人,不时用手里一块雪白的丝巾捂着嘴,轻轻咳嗽。
丝巾用过两次就不要了,旁边那看牌的人就立到送一条全新的给他换。
看来这人不但用的东西很讲究,而且还特别喜欢干净。
可是这地方却脏得很,他坐在这里赌钱,居然已赌了一天一夜。
好赌的人,只要有得赌,就算坐在路边,也一样赌得很起劲。
下家的一个人身材高大,满脸大胡子,顾盼之间.凛凛有威,一双手却粗得很.五根手指竟几乎一样长短.显然练过铁砂掌一类的功夫,而且练得还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