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瞧着她那行事做派,厨下手艺,哪像个粗使的丫头呀。”
“嗯,怎地?”程三放下布巾,盘腿上炕,低头点了一袋旱烟,认真地看向秋婶,听她细细地往下说。
秋婶先是招呼个丫头将洗脚水端出去,随后跟着掩好门,转身对着程三,一撸袖子,说道:“喏,这是那茹太太初到厨下时暗自给我套上的,我瞧着倒是上好的翠玉,怎么也得七八十两的吧?”
程三吸着旱烟,眯眼瞧了一下,说道:“成田玉,锦翠阁出的,八十五两。”
“啊,要这般贵呀。”秋婶面有忐忑,却也甚是爱惜地摸了摸那镯子。
“她给你,你便收了?”程三话有厉色,有点谴责的味道。
“诶。”秋婶搭了下岔,将今早的事说与程三细细地听了。着重声明了一下,姚遥当时给镯子时的态度极情景。
程三吸着旱烟想了片刻,才嘱咐道:“这茹太太身份特殊,当初为了什么进的府,大家都心知肚明,少爷虽说身边从不搁人,但这位,却是太太下了死令的,不知要留到何时。你与她打交道,不可太过上架,该屈的屈点,可不能有什么冲突,我还瞧不明白少爷的态度。保守,退避些总不会错。”
“嗯。”秋婶点头应道。随后有些迟疑地问道:“那这个镯子要不要退还回去?”
程三吸着烟,思索半晌儿,呼出口气,接道:“不用。既是给了便收着,以后也好处事,若她常去小厨房,你便客套些,全力配合些,当个主子待着。可不能做那犯傻起横的事。”
秋婶老实的点头应了,才道:“这少爷对她还有些不同是怎的?”
“嗯。”程三随口接道:“还瞧不太清,再看看吧。”程三没说,今儿水墨从库里调走一匣子上好手饰的事,少爷一向未瞧过这些东西,既便从前夫人往那苑里塞过几个太太,也不过一段时间后,便许了银子打发出了府,他还从未拿这些东西赏过人。这是头一回,却不能不引起程三的注意。他既做到了这位置,那段数自不是普通人精可形容得了的,这府里内外,很少有他能放过的细节。
☆、第 56 章
第二日一早;姚遥未曾去那小厨房,而是直接待到表少爷起床,带着春枝几个进去服侍,表少爷穿衣漱洗过后;自然又行去外间吃饭;边走边问向姚遥:“你今晨备的什么?”
“啊?”姚遥装愣;吱唔半晌儿;应道:“什么备的什么?”
表少爷站住脚;回头望了她一眼;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问道:“朝食不是你备的?”
“噢。”姚遥回道:“朝食是秋婶做的。”姚遥是表少爷问一句;便答一句;有装傻充愣的嫌疑,但也不能怪她,你昨儿就没说今天饭菜还由她来煮。况乎,人姚遥来是给你护命做太太的,又是不是给你当厨子的。
“还是要时常下下厨,日后的午食和夕食便由你备吧,若是时间充裕,也要想想夜宵的样式。”表少爷坐到圆凳前,一边看着姚遥摆饭,一边随意的接道。
“啊?”姚遥手下一顿,面有难色,回答:“少爷,您太难为小茹了,小茹种种菜,养养花还可,这一天三顿的弄些样式繁复的饭食小茹真是做不来。”
“噢,怎么做不来?”表少爷眼皮搭拉着,只眉梢微抬了一下,看着饭菜的表情竟然有些不耐,这种表情可是极少有的。
“小茹是穷人家出身,去了薛府也只是在花园子里粗使,未曾在厨下学过什么。这在家学会的不过就是这几样饭菜,还是粗鄙难咽的。少爷尝个新鲜还好,若是让小茹长久做下去,一则小茹技穷,二则也会让少爷厌烦。少爷还是应让作主厨的给您备食,对少爷身体既有调理帮助,人家经验也是丰富。”姚遥一口气说完,便小心地盛了碗药粥递到他跟前,再将剩下的三样粥品摆置一旁,只待表少爷喝完跟前的粥,再挑一样吃。当然,按从前惯例,通常是一口药粥,三口另一样粥品。随后将几屉现蒸的馅食及八样小菜一一摆放好,倒也满满一桌。姚遥将筷子递给表少爷,手中又持一副公筷侍立一旁,打算随身服侍。
表少爷接了筷子,倒未开动,只是低头想了一忽儿,接道:“女儿家嘛,总要多学些厨下手艺,回头我让春枝知会秋婶,你便跟着秋婶多学学菜式,每日学会的,即可做当日饭食,我不是很挑剔。”说罢,一锤定音般,开始吃起饭来。
姚遥呆立当地,怎么个意思?是打算让自己兼职做厨子是吗?每日还需给你炒菜做饭?这算哪门子事呀?姚遥心情很是郁闷,很想再争取一下,可这食不言,寝不语的,只好憋气等到领导用完了饭。
姚遥才闷声闷气地接道:“少爷,小茹倒不如种些花草给您装饰装饰院子,这行小茹还算精益,这做菜做饭的能免了吗?”
表少爷低头啜茶,想了想,才道:“你既是喜欢弄那花草,可在院内辟块地方种种。这菜式还是要学些的,艺多不压身,多学学总没坏处。噢,还有,过两日,那锦绣坊的绣娘徐师傅便会来府上教教你,这事夫人已知晓,你放心跟着学便是了。”说罢,杯子轻放桌上,起身出门去办公了。
姚遥瞧着表少爷潇洒离去的背影,心内这叫不平,怎么自己总有一种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悲摧之感呐?
姚遥牙痛般捂着腮帮子回到自己的耳房,坐在桌旁暗自运气,想了又想,招手将门口候着的兰草叫进屋内。
她把昨日少爷赏给她的一套赤金蝴蝶钗及其耳饰取了出来,又拿出五两银子放到桌子,望了望门口,轻声说道:“兰草,你是我向少爷要到身边侍候的,起因是初来府上那天的缘故,想着让你到我身边来总好过一直被挤对着作粗使,可能是我一厢情愿了。今儿,我就问问你,有什么其他的打算?我好在少爷跟前要个恩典,也好全了当初你我的机缘。”
兰草自打跟了姚遥,便一直惊弓之鸟似的,这回也是如此,听得姚遥此番话,脸色唰地变得苍白,跪地‘邦邦’磕了两头,抖着音地回道:“茹太太这话折煞了奴婢,奴婢跟着茹太太,便是一心一意,心甘情愿的,半分二心也不敢有。茹太太此番话,是因着奴婢哪里犯了错处?若奴婢哪里做错了,茹太太只要不将奴婢赶出苑,奴婢愿领任何责罚。”说罢,又是‘邦邦’连磕两头,磕得姚遥这个肝颤,捂得腮帮子都印出了白印。还是不习惯这种与人相处的方式啊,虽说当初自己也有需跪地磕头的时候,但好在不是主子跟前的,不会频繁这套作姿。可即便如此,心里也是别扭万分。如今,轮到别人向自己跪地了,心里却更是不舒服了。
姚遥叹了口气,起身转到兰草身旁,托扶两臂将其扶起,牵手带到圆凳旁,按了下双肩让她坐实了,才道:“你多心了,我是真心实意问你所需,绝无半分试探之意。自那日因我之缘,害你被派去打水除草,我便一直心里过意不去。此次也是我擅自跟少爷要了你,未问你的意愿,害你处境如此为难。这才真心问问你的意思,若有什么打算,尽可跟我说说,我能帮上忙的,定全力相帮。”说罢,拍了拍兰草的手,又将桌上那几样东西塞进兰草手中,道:“这几样东西送你,当是感激你初来府上对我的照顾。可千万别再推辞了,否则,我心里会更过意不去。唉,还是自己办事不周全,害你如此为难。”姚遥对着兰草很是歉意地笑笑。
兰草拿着东西,面上明显有挣扎的痕迹,片刻,才下了决心似的,将东西纳入袖中,又要跪地磕头,被姚遥手快拦了下来,这才转而施礼回道:“茹太太看得起奴婢,这般客气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