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少逸面上一紧,收了笑意,微低了头轻道:“不便称呼方家哥哥了啊?却难为青梅一直记挂着你。”
姚遥有些不自在,当年出薛府之事议得那般火热,却中途出了程府这档子事,弄得两厢都突然的很。姚遥当时罢了递消息出去的念头,青梅那里也未获知因果,如此再见,真是尤为尴尬。
她低声清了清嗓子,寻了话头问道:“青梅姐姐还好吗?”
方少逸抬头瞥了一眼一直紧跟在姚遥身后的冬麦与青夜,转头看她,回道:“她还好,已是嫁了人,你呢?还好吗?”
姚遥觉得很别扭,老有一种久别后老情人相见时的莫名之感,尤其这句,你还好吗?问得怎么那么熟套?姚遥掩饰性地偏了偏头,应道:“我挺好的,程府的人待我都很好。那……,青梅姐姐许的是什么人家啊?”姚遥随口答了一句,便努力岔开了话题,也因为自己着实很好奇青梅的婆家。
“她夫君原是看守槐州城门的小头领,去年调任槐州提刑按察司任佥事。”方少逸低低地接道。
姚遥点点头,一时又不知说些什么了,她四下瞅瞅,问道:“这蓝色莲花少见的很,有名字吗?”
“没有。当时寻到它时,那人正急着上船,只要了一两银子便走了。什么情况也未问得,本是有五颗根茎的,却只养活了这二株。”方少逸跟着姚遥的视线一起瞧了瞧蓝星睡莲,提着精神笑道:“你取个名字吧?”
“我?”姚遥惊讶地看向他,见他一脸认真,忙摆手摇头道:“它有它的名字,我取得算什么呀。”
“你知晓它叫什么名字?”方少逸随即热切地追问道。
姚遥犹疑了一下,轻道:“我不知道,只是那人若再来,知晓别人随意替它改名字,总归不好。”
“呵呵。”方少逸轻笑出声,接道:“我寻过几回,未再寻到那人,想必不会再来。名字,不过就是种称呼,不论叫什么,它不是还是它吗?”
“那倒是。”姚遥附应道。话说,这种谈话还真是累人。姚遥在心底叹了口气,想着该如何措词告辞。却听得方少逸说道:“内院里有花房,去看看吗?”
姚遥脑子里闪现出上辈子见到的那种满是玻璃的花房子,心动了一下,却随后反应出,这辈子她还未见过玻璃这种物件,估计那房子应不是所想的那样。何况,面对这位,她着实压力很大。便摇头歉意道:“还要着急回去,不便在外久留。”
方少逸面上有些失望,轻道:“只是喝杯茶而已,二年多了……”
姚遥一怔,突地想起青梅提过,方少逸曾有意以提亲为由助自己出府之事。便更觉不自在,她笑笑道:“方公子莫要客气了,以后世事太平,总有机会的。”
姚遥此话一出,冬麦便上前一步,恭敬问道:“茹太太选哪几样花?奴婢备了篮子来。”
“太太?”方少逸惊讶抬头,跟着呢喃一句。
姚遥心里立马翻了个白眼,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就之前出府那种状况,不做太太做什么?千里迢迢地弄个小奴婢?得了吧。姚遥煞时对方少逸这句重复很是不满。
她对冬麦点点头,转而面向方少逸,说道:“方公子,那我选几株花,再搬缸睡莲好了。还有,钱务必要收,这是替程府置花,不是我个人要买,开门做生意,万不能太客气了。”
方少逸张张嘴,倒没再推辞,只沉默地领头进了另一院子,那里是奇珍异花所在,姚遥也无心细加挑拣,只随意指了两株芍药,便转回前院,指了两株红莲,冬麦紧跟身后,几乎要贴上一般。方少逸一直陪同全程,青夜付帐时,特意又给了个折扣。姚遥施礼道谢,方少逸又将她送至门口,待冬麦离了姚遥回车布置,姚遥转身客气告辞时,方少逸才压低了声音说道:“薛府已被抄家了,你若想离程府,需我相帮的,来此寻我便可,我定倾力相助。”
姚遥吃惊抬头,还待问些什么,却见冬麦已下了车来扶自己,姚遥无法,只好眼神寻问消息是否有偏差,却见方少逸坚定点头。挥手与她道别了。
薛府被抄?姚遥一路上只顾寻思这个令人震撼的消息了。随后大感自己耳目闭塞,这般劲爆的新闻还得自一个长年不见的人那里获得。这玉竹苑怎么没半点八卦,何况,程府与薛府是有亲戚关系的。而姚遥更为担心的是,小桃一家及春杏的下落。
只要一想到小桃,她便身上急出一层细汗来,打定了主意要问问程承宇薛府被抄,那家奴该如何被处置?姚遥想起上辈子87版红楼的结局,若只是被转卖,倒还容易操作,她心略定了定。
路上走的顺,回了程府,不过刚刚过了午初,姚遥一进玉竹苑,便听到一阵琴音传来,姚遥挑眉,这程承宇倒奇怪,只要自己一不在府内,他准弹琴,可谁叫自己萌呢。她叹了口气,转步绕去竹林,仍是一袭青衫,只衣裾是泥金飞云,随风飘摆,似天际浮云。
紫檀琴案,案角一古铜麒麟香炉,渺渺香烟,旋转升空。程承宇骨感十指,优雅动作,偶有吟唱,低沉磁性。姚遥站在二米之外,又沉醉其中。
冬麦一直随侍在旁,见此,便后退三步,隐了身形。姚遥听了一忽儿,心内一动,突地极想将此景长留下来,便转身唤冬麦去取勾花样墨笔和纸,冬麦会意,不过半刻钟,便连书案也抬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