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她而行事了,贾母想到此,心中亦是气极。
宝玉拿出薛蟠送来的信,说道:“前薛大哥还提醒过我此事,只当时我没有当回事,以为母亲念在老太太的面子上,也不会如此,况向来又疼我,定不会做我不喜的事,才酿成今日的苦果。我得知此事,就快马让人送了信去讨他的主意,这是他给我的回信,老太太过目。”说着把信展开递给了老太太,又拿起了旁边梳妆台上的老花镜,给贾母带上。
贾母看过了薛蟠的信,才叹了口气,说道:“是个聪明的孩子,也只这法子了。你向来和北静王交好,去讨他个主意,也是好的。”说着叹了口气道:“你母亲的性子我还是知道些的,她决定的事,恐是也无人可劝得回来,否则也不会有如今的事。”
看着宝玉已经长开的脸,贾母方说道:“如今你也大了,是时候娶妻生子,只是即使今次如了你的愿,让你和玉儿结为夫妻,可玉儿毕竟是你母亲的儿媳,这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我活着,还可照应她一二,若我死了,岂不是要把玉儿推入火坑里了。”
宝玉听到此言,忙拉着贾母的衣袖道:“老祖宗放心,我定会对妹妹好的,老祖宗可一定要帮我。”
贾母感叹,苦笑着说道:“帮帮帮,你别再摇我了,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你摇散架了。”顿了顿,方说道:“你想好了如何让北静王帮忙才是,如果他真肯帮你,这天大的人情你今日就欠下了,日后如何报答呢,你可要想好了。我能做的,就是到北静王府走一遭,厚着脸皮去求老王妃看在我们昔日的交情上,帮你一把就是了。是望你日后好好待玉儿,切不可让她委屈了才好。”
宝玉听贾母也肯帮忙,就更是高兴起来,笑着忙像贾母道谢,说笑逗得贾母开心不已。
且不说贾母和贾宝玉是如何说服北静王和老王妃帮忙的,只这场竞赛,却是要看双方谁的筹码大,谁跑的快了。
千钧一刻
寂静的夜晚总是带着萧瑟和诡异,而皇宫中的夜晚更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吞噬了自由的人,也桎梏了纯净的心。
水澈站在白玉雕漆地围廊上,看着远处宫中一片的黑暗,就像自己此刻的心一般,平静而冷漠。他从不爱看朝阳从黑暗的云层中挣脱出来的那刹那,那种蓬勃的生机和活力,那种自由的向往会让他彻底地脆弱。他没有再那时感到任何的雄心壮志,只有无尽的悲壮。
可是可悲的是,每日早朝,他却不得不看到这样的场景,日复一日,从不间断。
仍记得小时候,那时的廉亲王还不过是个幼小的稚童,会蹒跚地向他请安,会用稚嫩的声音叫他皇兄,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使他觉得无比的自豪和成就感,可这样的亲情恐怕是再也不会有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整天跟在他身后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彬彬有礼的问候和寒暄,而那声皇兄,也没有了往日的亲切,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地称谓一般。
天家无亲情,一旦被那殿中至高无上的龙椅所诱惑,就永远地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手足间失去了平常人家的亲密,有的只是对待敌人一般的防范和算计。胜者为王败者寇,而他是幸运的,他夺得了皇位,成为天下的共主,可却同时把自己置身在常人无可抵达的高处。至此,眼前的一切都是归他所有,所有人都只是他的奴才,包括他的兄弟们。
就像父皇所说的,登上了皇位,就等于和天下下一盘棋局,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结局。而你要做的就是战胜它,因为当你执棋开始,你就已经站在了天下的对立面。不是你控制它,就是你被它所制,而后直至消亡。
看着他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地方,它永远是那么冰冷刺骨,这里所住着的人,每个人的心思其实都很好猜,她们永远仰着头,想要攀爬到更高的地方,然后踩着失败者的肩膀不断前进,要的很简单,过程却很血腥无情。
他常常在想,为什么这么喜欢薛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第一眼见到他,是在更久的时候,水澈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但当再次相见,水澈知道不是忘记,而是把他隐藏在了更深的地方。但只要一有触动,回忆却会像泉水一般喷涌而出,不可阻挡。
而第二次见面,薛蟠只是那么静静地座在那,却不自觉的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那淡淡的笑,看着温和,却总有似有若无的距离感,岁月的持久,让他退去了青涩,染上了些许成熟魅力,举手投足之间已经没有了年少时的举棋不定,更多的是沉着和淡雅。于是他停下了脚步,不过是想要更近一些地观察他。
也许是他坚定的气息,那种纯洁干净而又带着坚韧无谓的气息吸引了他。那是身边的人永远无法比拟的潇洒脱俗,是一种超脱尘世的旁观心态。
这是不是一见钟情,是不是瞬间的怦然心动,他现在已经不想计较了,只是那么淡淡的看着,薛蟠就像是他的另一半,一半世俗,一般超脱,是一个他不曾得到而又渴望成为的他。
手捏着薛蟠派人送来的密旨,那是一份名单,一份贿赂名单及贿赂数额,嘴上却染上了淡淡的笑意。
“既然薛卿家说要把这些全部捐献给国库,就按照他的意思办吧。这以后交上来的数额你来办就是了。”
郭公公在旁边站着,轻声恭敬地应道:“是,奴才明白。”
“派去的侍卫可有回报?”
“回官家,才来了回报,薛大人一切都好,路上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薛大人此行甚是高调,又是来者不拒,比起那些油盐不进的,更是让一路上关注的人放心。”
水澈嘴上的弧度拉大了些,笑着说道:“他倒也聪明,知道我要他去做什么。”顿了顿又问道:“张大人那有没有回报?”
“张大人处暂时没有消息,但是从奴才派去的人传回的消息,自朝廷派薛大人为督察使,巡查两江账务开始,张大人那的阻力却是小了许多。恐怕他们也是怕薛大人查出些什么来,也有点应付不暇了。”
“希望他尽快给我带来好消息才好。对了,那贾家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竟是让北静王老王妃亲自到太后那说项,北静王为此又求到朕这里来?”
“回官家,那不过是些儿女情长的事。荣国府的老夫人史太君,想要把自己的外孙女,已故的贾敏和巡盐御史林海林大人之女林黛玉,嫁给贾府贾政大人的二公子,那个衔玉而生的贾宝玉为妻,可是贾宝玉之母王氏却想要把史靖侯的侄女,史太君的侄孙女史湘云许给贾宝玉为妻。这林姑娘和贾宝玉之间从小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又有史太君从中帮衬,为此,王淑人只得进宫求了贤德妃娘娘,想让娘娘下意旨指婚,可这事不知怎的被史太君知道了,既阻止不能,就只得求到北静王老王妃那,期望老王妃开口说项,望能得了圣上的成全。”
“林海,就是敬安侯之后,先帝时钦点的探花郎,林海,林如海,原来是他。朕记得没错的话,他已在多年前去世了,当时朕还发了祭文去。可惜了一代英才,竟是英年早逝,也没有留下个子嗣以继香火。这么说他的女儿就一直住在贾府?”水澈想起那个温文尔雅的身影,叹了口气,道:“毕竟是公侯之后,如今却沦落到寄人篱下的地步,也算是可怜可叹了。既然是她自己的选择,就如了她的愿。”
想了想,水澈才说道:“明日就下旨,就说敬安侯之后,原兰台寺大夫,巡盐御史林海,忠心为国,恪尽职守,其女林黛玉恭孝娴熟,才貌双全,今赐与荣国公之后,工部员外郎贾政之子贾宝玉为妻。”
郭公公忙应了。
看着天色已近深夜,郭公公才问道:“官家,今日不知您要到哪宫就寝?”
水澈静静地呆了会,才淡淡地说道:“许久没有去皇后那里了,就去那吧。”
郭公公忙跪下领了旨,才慢慢地退了出去,让不远处伺候的小太监传旨,今日圣上驾临坤宁宫。
这皇后李氏接到小太监来报是如何欢喜异常,如何准备就不必细说了。
第二日,因着薛姨太太来贾府,众人亦在贾母处说笑玩闹,倒也看不出下面的暗潮汹涌。只宝玉和黛玉表情泱泱的,众人也只以为他们又闹别扭了,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