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伯父何以在此拦公主之驾?”西门诩星的脸上是少有的严肃,狭长的眸眯得愈紧。
老者喘着粗气,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难色,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四周的士兵,给西门诩星递了一个眼神,眸底是满满的焦虑。
朝中定是发生了大事,西门诩星只读懂了一半,至于是什么事,无从解答,而周围陌生而森严的守卫又是何人?
“原来这位就是长公主殿下,老臣沈世光恭迎公主回朝。”突然视线落到欧阳羽彤身上,恭敬地拜下,再抬头时脸色凄凄,“老臣请长公主速速下辇,皇上怕是挨不过今天了。”
“叔叔他怎么了?”西门诩星和芳心几乎是异口同声,面露惊色。
“皇上突患恶疾,已药石无灵。”沈世光连连甩头,满是褶皱的眼角浸出一条条泪痕。
与此同时,西门诩星已然先行跳下马车,再转身搀了羽彤和芳心下来。
“沈大人快请起。”羽彤漂亮的鹅子脸上闪过一丝浅浅的悲色,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制下来,镇定如初,拂袖上前搀了沈世光起身,“劳烦沈大人带本宫去见皇——父皇。”
突然认一个陌生人为父亲,莫要说她是尹政君,就连真正的十三小姐在世,怕也是难以接受,更叫她意想不到的是相见时却是生死离别之际,心头有种说不出的郁结。
远望长长的宫道,想象着那一代帝王西门傲——西郎的第五代皇帝,在位三十余年间从未放弃过战争。
东楚、南岳、北漠几乎都有受到过他嗜血部队的侵略。
听闻西郎军队所到之处,尸横遍野,是地狱亦是恶魔。直到欧阳震的出现,西郎才有了历史性的战败,而她这颗沧海遗珠亦是战败的一个象征而已
若欧阳震不是蕃王势力,若他依然健朗,也许东楚与西郎的历史也会发生改变的吧。
行行复行行,郡城的上空明阳灿烂,只是早已不及平川城的强烈,这里的秋天来得愈发早了,瑟瑟的风吹拂着她的衣袂,身体突然一凉,浸到骨子里,不知怎么的,这几日总觉得体乏,连走这一段短短的宫道都有些懒得挪步了。终于到了尽头,前面是层层台阶,古老的颜色足以证明这个国家存在的年代处远,中间雕刻着龙腾云中的石屏,一眼望去,格外肃穆,高大的门额上是清晰的“擎天殿”三字,单看这名儿就知住在这里的君王对天下的渴望。
然,殿门口中的守卫愈是森严,数步一士,长刀在握。欧阳羽彤的到来,他们几乎是不放在眼里,依然站得笔直,像沙漠里傲然屹立的柏杨树。
“沈大人,为何宫中守卫如此森严?”她的黑眸微沉,忍不住问了一句跟随在旁的沈世光。
沈世光似是想说些什么,只是话到一半又哽了回去,眼里除了无奈还有满满的担忧,“长公主莫要多问,皇上已等候您多时了。”末了,话峰撇开,小心地催促道。
羽彤微怔,隐隐感觉到危险的气息,从看到那个极像欧阳依凡的守门将士开始,这里处处透着诡异,就连当朝丞相沈世光,这个见过颇多世面的老者也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惧怕。侧眸看看身边的诩星,比起先前,他的眉色愈是深沉了,以他的聪明,定是也觉察了其中的怪异。
“姐姐,快点,叔叔肯定很想见到你的。”芳心搀了羽彤的胳膊,曾经的俏皮敛起,取而代之是深彻的担忧。
再怎么说,他们兄妹俩是西门傲带在身边长大的,即使他再严厉,也该是有感情的。
羽彤微微颔首,应下芳心,加快脚步入了擎天殿,殿中的宫女、太监们见了她一一行礼,颇是恭敬。
看来诩星找回公主的事早已西郎皇宫里传开了,若不然他们怎会叫得如此顺心,应该是事先准备过的。
沈世光领着羽彤等人直接绕进了寝殿,掀开珠玉帘子,眼前的情景叫人有些吃惊,殿两旁齐刷刷地站着衣冠整齐的文武大臣,由品级高低依次顺排,他们朝服的颜色可以证明。另者华丽的龙榻前围着数名女子,衣着光鲜,高贵美丽,年龄参次,有年过四旬的,有半老徐娘的,有花信年华的,她们应该是妃嫔。
“臣等恭迎长公主回朝。”羽彤刚一踏进寝殿,两旁的大臣们一齐行礼叩拜,气势十足。
“众位大人不用多礼。”羽彤摇袖,示意他们起身,同时目光迅速地扫过龙榻。
明黄的颜色显示着帝王的威严,只是躺在榻上的人却是陌生的,这就是西门傲吗?与传闻中嗜血、冷酷、暴戾的,杀人如麻的,有“死神之皇”之称的帝者相去甚远,此时他不过是个病骨如柴的老头,身上的龙袍已然不合身,如此看来,近段时间他的体重急速下降,果真病来如山倒,年过五旬应是壮年未末,只是为何那张脸干枯的就像没了水分似的,无神的双目都凹陷下去了。
“叔叔——”西门诩星一声呼唤,不可置信地摇头,只是数月未见,为何从一个铁狰狰壮汉般的人变成如此。
“叔叔,你这是怎么了?”芳心一个箭步奔上前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捂着嘴连连地摇头,她是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沈伯父?”诩星满目的惊愕,眸光一瞍落到沈世光的身上,想寻求答案。
而沈世光的回应只是摇头,他仿佛有难言之隐,却又开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