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梁穹双臂紧紧环着她,手掌在后背拍出舒缓的节奏,过了好一会儿,她心头的沉闷才渐渐消解。
前桥缓缓将他放开,梁穹则因她脸色发白担忧不已,询问道:“不是说要看陆阳做了什么,怎么突然……您还好吗?”
我很好,她不好。前桥在心中答道。
魏留仙竟长期遭受精神控制,身边人都不知道。她瞥见被撂在一旁的陆阳的木雕,心中骤然泛起一阵恶心。
“……建立在欺骗和阴谋之上的爱情,会有好结果吗?”
她喃喃地问梁穹,对方则皱眉思索道:“殿下说谁?”
“说我自己。”前桥仍旧盯着木雕,冷冷答道,“如果当初我非要和赵熙衡在一起,甚至让他成公卿,结果会怎样?”
“没有这种如果。”梁穹认真道,“有在下在,不会让此事发生。”
他过头的自信令前桥稍微无语,心道梁穹果然不是万能男主,她说的明明是实情,他还坚信“不会发生”。
“为什么不会?”前桥道,“我如果豁出去了,用尽办法逼迫皇姊,甚至以生命为威胁,公卿非他不要呢?”
之前魏留仙抗婚不从,只折磨梁穹一人,在其他事情上还有所收敛。可是那天晚上,她双眼干涸好似枯井。如果没有顾虑,没有在意,还豁不出去吗?
梁穹似乎不想面对这个假设,可她执拗地要个答案,他只能叹息道:“结果怎样,在下无法预料。但殿下若如此行事,一则得罪圣上,二则得罪亲王与郡主,三则失去天下之心。圣上亦不会考虑立您为储……您所得的,只是一个男子罢了。”
这答案和她预料的差不多,梁穹只说了社会影响,还没提到感情影响。赵熙衡那颗兴国脑袋不会允许多卿一妻存在,让他当公卿,恐怕梁穹和成璧都要被她休了。
她想不出死局中的魏留仙将如何把生活维持下去,于是气恼起来。这个诱荷啊,要么是给原主开了太多金手指,要么就是在给她挖坑。
还在搞什么……“述封十一中独立”?在另一个世界见鬼去吧!
刚刚幻境中对魏留仙做出的承诺,如今冷静下来细想,她有些冲动,也有些一厢情愿——
说要帮她,怎么帮她?自己和原主是互斥的两极,你方唱罢我登场,甚至不在一条故事线里,完全没有帮到她的可能。
可围绕赵熙衡和陆阳的一系列疑问必须引起重视。那个可怕的术法是什么?奉阴婆是什么?赵熙衡和陆阳有什么关系?
让别人代替自己睡前女友,这竟然是官配男主的道德水平?前桥想到赵熙衡,更加恨得咬牙切齿。
狗男人,自己竟然还对他有过那么一些动心,对错过他有过那么一丝遗憾……现在想起都觉得灵魂被玷污了,他哪里配啊!
“殿下……”梁穹问道,“您想起关于陆阳的事儿了?”
前桥恍然回神,答道:“嗯……你帮我把孟筠和成璧叫来吧。有些话,一块儿对你们说比较方便。”
“好。”
——
2。
成璧和梁穹随时有空,司造局的孟筠暂时还不能出宫。在等待孟筠的时间里,她让梁穹找来相关典籍资料,把关于“奉阴婆”的记载一一誊出。
赵熙衡对她说起手环的来源时,也曾提到过这个名字。可那时的她严重低估了对方的野心和手段,并没深入探寻,如今才从文献资料中找寻蛛丝马迹。
首先,荆国文献对此“神”记述语焉不详,甚至有些混乱,彼此矛盾。比如有的文献说“奉阴婆”是兴国本土诞生的土地神,有的则说它来自西梧,更有的说这是由荆国的“真嫄”崇拜演化而生的神明之一。
纵然对来源记述混乱,可有一点各家相同,它们都称“奉阴婆”拥有如保佑丰收、实现愿望、助生育、盼男儿等一系列神奇魔力。
保持虔诚之心,并献祭相应之物,最终收获符合心愿的结果,这是极具诱惑的交换。只是所求越多,献祭越多。荆国曾有位以自己为牺牲祈求生意兴隆的信徒,其家人亦疯魔于献祭,酿成灭门惨案。此后,“奉阴婆”在荆国也有了“邪神”的称号。
当然,狂热的信徒是少数,在民间更多表现为一种浅层的、功利的迷信,广泛流传于荆国北部农民之中。其所求只是丰收,所献不过五谷、畜肉和香火,更像经过本土化改良的“荆派奉阴婆”。
至于法器、易容、幻象,则在典籍中无从提起,前桥心事重重地看着自己的手环——按照赵熙衡的说法,这东西也是他向“奉阴婆”求来的。
古老的邪教和巫术,甚至连接着现代文明,那些秘密大概不以文字为载体,只能在那个北方的国度挖掘了。
——
3。
前桥从前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和这里的骨干男主召开一场关于真理的大讨论。
孟筠次日午后寻了个空档,匆匆出来见她,前桥想起前事,对他不免有些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