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姑娘当真聪明过人。”叶笑天赞道。
“只是也无用,”聂千千指着又一幅图道:“这里好象是画着地下迷宫,而入口就在莫高窟中。”
“不对吧?”凌渊插言道:“这莫高窟不过是前秦僧人乐樽开始营建的,而《炎黄录》据言是上古奇书,又说是鲁班祖师所筑宫室,怎么会藏在前秦人开凿的窟洞中呢?”
“据说乐樽当年过此处时,见金光明彻,似有千佛在山,”叶笑天道:“或许正是鲁班祖师当年遗下的残迹呢。”
他这一说,众人都觉有理,纷纷点头。然后就细看那些图画,除迷宫地图外,有些看上去尽是壁画佛象,只是这崖上百孔千穴,佛象形态看上去又大同小异,不知如何才找得出来。叶笑天想起此时沉熟不醒的安伽,若是安伽在此,以他对莫高窟的熟悉,或许能带着他们轻易地找出来吧,他不由再度怒视了李德奖数眼。尉凌云突然道:“自我进这窟来,所见图画塑象无不是彩朔,然而密宝中所藏图画,却似乎都是黑白素描,不知你们是否也是这样?”
众人经他提醒,都发现了这点。莫高窟的风格近于外域,好用彩色,与中土龙门等处石窟大不相同,在尽是彩绘的窟中寻一眼黑白的,便要简单多了。
此时已是深夜,屋外风雪更是骇人,听上去似天神地鬼一并游荡。他们起先就着屋里的柴禾扎了两个火把,只是一出去便被吹熄了。
“算了,还有两个时辰便天亮了,大家不如在此屋中小憩片刻,明日再细察吧,”叶笑天提议到。其余人也无异议,各自裹了衣袍倚墙坐下。叶笑天聂千千与尉凌云靠在最内面,秦少陵与童敢卫枫占在门边上,李德奖和凌渊呆在东角,拉开与他们同样的距离。屋里一时静寂无比,只余下天风浩浩永不间歇地拍在岩壁上,令人倍生恐惧之心。屋里自然没人能睡着,所有人暗自调息,观察着周遭的一举一动。此时虽然极静,却大有一触即发的动意。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童敢的肚子“咕”了一声,引得聂千千“咯咯”轻笑。然后大家都觉得饥饿起来。童敢很难堪地咒骂了一声,秦少陵没有睁眼,却道:“车上本带得有干粮,那位无事不妨下去取来。”
童敢咧着嘴道:“还能有谁,自是我老童去了。”
他起身开门,雪粒子夹在风里打进来,每个人都觉出肌肤上被密密地扫了一下。门上堵了小半截的雪,童敢费了点劲才踢踢踏踏地趟出条路大步去了。李德奖却以灵识触了凌渊一下,他明白李德奖是怕童敢背着他们做些隐密事,便也“咳”了一声,道:“我出去方便下。”然而他方出门,还没在一团混沌中辨出南北东西来,就听到又有两人出来……却是尉凌云和聂千千。他霍然一惊,铜算盘抄在手中,珠子在铜杆上急速地转悠起来。
“我身上的毒要发作了,”尉凌云倚在聂千千身上,似乎很是抱歉惊吓了他,道:“我呆在雪地里就会好些。”
凌渊退开两步,看着聂千千在雪地里刨开了一方穴洞,尉凌云躺了进去,聂千千将刨开的雪堆到尉凌云身上。凌渊往后退开几步,寻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能看到那几乘来时坐的马车,又能监看尉聂二人。聂千千跪在边边,神色凄楚,捧着雪一把一把地往尉凌云身上盖去,就仿佛在将他下葬一般。快要泼到脸上时,尉凌云道:“不要了,让我看着你。”
她便静静地抚摸着尉凌云的面庞,两人相对无语,却似乎千言语亦不能穷尽此一刻。
屋内似乎传来一声冷哼,那是秦少陵吗?
凌渊不由想少年时的未婚妻子,本来两家约定,他中进士后便前去迎娶的,不想人事波折,却在这荒域之地度了半生。此际危机重重,不知是否能安然返回中原,即便是回去了,那昔年一场鸳梦只怕也化作噩梦了。他心中微微一痛,正见着童敢下到车子那里,便将这点心思扔开,全神贯注地看定着他。童敢却似无所觉,在车中翻腾了一会便拎着包东西上来了,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嘴里大口嚼着什么。
然而他走动间,身形一顿,似乎踢到了什么,蹲下腰去看,片刻之后发出“啊!”的一声惊呼。
凌渊不由得有些紧张,身躯往前探了一探,却见童敢将一个人从雪地里刨了出来,往前拖着走了两步,似乎又犹豫了一下,骤然提声吼道:“神君!神君请出来下!”
他这一叫,把屋子里的人全都叫了出来。虽然相隔极远,可人人都看得出来童敢此际焦急的神色,秦少陵向卫枫使了个神色,卫枫握剑在腰,隐隐散发出一阵阻拦的气势。其余人略微犹豫,秦少陵身法便急闪数下,不走台阶,径真从高台上跃下去,到了童敢身边。
他低下头去时,心中亦不免震骇,轻声唤道:“罗越?”
聂千千出事后,他委任罗越担任青龙堂堂主,此次入敦煌,便将帮中事务尽行交付于他。秦少陵一把握紧他腕脉,灵识潜入他经脉中,立即便体察出他受了很重的伤,能寻到这里来,想必历尽艰辛。
他马上想到盟里定然出了大事,面对童敢的目光,一时心乱如麻。他略一咬牙,灵识顿时输入罗越脑中,童敢看出他想做什么,张了张嘴,似乎想劝阻他,然而却被秦少陵的目光逼了回去。
大片晃动的火光,无数人齐声的颂喝,娜娜女神象高高地挑起来,到处是身着白衣的人群,到处是含泪躁动的眼神。一个枯槁的人被推上来,顿时响起惊天动地的呼叫声。
“摩诃萨甫……”
“圣火不熄!”
连绵不停的呼叫声中,人群如疯如癫如跃如狂,天煞盟的弟子冲了进来,努阿舍举起手,五指间闪动着血一般光,光幕所及,弟子们一个一个地翻倒在地,皮焦肉裂,神情痛苦。浪潮般的火光扑涌而来时,骤然黑去。
秦少陵想罗越能逃到这里来,多半是靠了天煞盟那些无处不在的暗道。天煞盟与拜火教纠葛极深,秦少陵虽然多年来一直暗地里收罗不信教的亲信,这大半年来又全力清除拜火教在盟中的势力,然而百年的影响,哪里有这么容易就剥除干净。卫枫他们都劝说他将努阿舍暗暗处决了,可去掉一桩心腹大患,只是他一直不肯。努阿舍一死,便没有什么可以用来要挟聂千千了。
聂千千每月都要去见一次努阿舍,若到时间不让她去,她便不进饮食。
卫枫曾用激烈的语气向他进言,他心里其实也明知不妥,可就是下不了这个决心。而今果然出了大事,秦少陵浑身肌骨血脉都凝结了片刻。
他继续深入探查罗越的灵识,罗越僵木的身躯抽搐起来,发出一声声呻吟。童敢不忍心看,侧过脸去。
“突利……”秦少陵骤然明白过来。难怪拜火教徒胆敢造反,原来他们搭上了西突厥突利可汗,他冷笑着抽回了自己的灵识,将罗越扔给童敢道:“你速去禀告颉利大汗,说突利收容拜火教徒,又与唐军勾搭,恐怕对大汗不利。”
“啊?”童敢一时没回过神来,道:“我们并无凭据……”
“要什么凭据?”秦少陵冷然道:“眼下唐军必有异动,大汗得到线报,自然会信。”
“唐军会有异动?”
秦少陵向崖上的李德奖瞥了眼道:“李德奖若在此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