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摄政王的意思是?”一直沉默不语的嵩宰相拧起长眉,开口问道。
陶临渊清癯有力的手指落在舆图上的天水山北侧,随后缓缓向北推移,直到一处更高更陡峭的山脉下才止住。
男子眸光坚定,语气沉稳:
“本王的意思,是让大魏兵马一鼓作气,将金兵打退至燕山北面,收复大魏百年前遗失的故土。”
此言一出,御书房内鸦雀无声。
就连博古架后正在抄写《戴礼》的魏无晏,同样对摄政王的狂妄言论大吃一惊,忍不住抬起头,望向紫檀木雕云龙纹书案后眉眼清冷的男子。
魏无晏虽只在上书房混了两年日子,并不通晓治国安邦之道,却也清楚陶临渊当下面临的局势并不乐观。
一面是集结在天水山下虎视眈眈,想要趁虚而入的金人兵马,另一面则是七皇子在荆州招兵买马,准备自立称王。
种种内忧外患加起来,无论是历代哪一位明君遇上了,恐怕都要方寸大乱,急得口舌生疮。
如今的陶临渊,就是在寒天腊月里光腚穿皮袄——顾得了上,就顾不了下。
可摄政王居然惦记在如此岌岌可危的局势下,收复大魏百年前因战败而割让给金国的故土,未免异想天开了些。
书房里的内阁大臣与魏无晏想法一致,纷纷劝阻摄政王莫要贪功冒进。
陶临渊神色淡淡,命詹公公打开桌案上的红木匣子,将里面的信笺拿给几位大臣过目。
片刻后,书房内响起一阵阵抽气声。
嵩宰相捧读信笺,他猛地睁大浑浊的双眼,枯枝般的双手忍不住的轻颤。
“摄政王,西夏王真的愿意与大魏联手,共同击退金人?”
陶临渊颔首,沉声道:“本王数月前与西夏王在幽州相见,彼此立下盟约,决定合并兵马,将金人击退回燕山以北。作为回报,西夏得陇西,酒泉二郡,而大魏则可趁机收复天水和北定二郡。”
“老夫不敢遥想,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天水,北定二郡回归大魏故土。”
嵩宰相潸然泪下,其余几位内阁大臣也是热泪盈眶。
是啊,百年前的割地之耻,永远深烙在每个大魏子民心中,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亦不曾磨灭,消退半分。
“王爷此次若是能收复之地,定会得百姓拥戴,人心向背,就算魏浔在荆州招兵买马,终不得民心。”
“是啊,若有了燕山这道天然屏障,咱们只需加固山下城池,每年也不需派重兵驻守,如此一来,还能节省不少军费开支。”
相比于书房里欢呼雀跃的几位臣子,陶临渊神色波澜不惊,待众人冷静下来后,继续与兵部商讨粮草与辎重的运送事宜。
魏无晏垂下头,深吸了一口气,提笔沾磨,继续默默抄写。
日落西山,垂拱殿议政的大臣们终于退去。
陶临渊看向博古架后那道纤瘦的背影,小皇帝仍伏案倦首,笔耕不辍。
他抬手阻止欲要上前奉茶的詹公公,朝着聚精会神的少年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