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溱惊讶道:“小师弟为何要下饶子棋。”
唐慎:“……论下棋,我不如师兄。我们以前就该下饶子棋了。”
王溱:“我不觉得。”
唐慎:“……”
“我觉得,师兄,让我五子吧。”
王溱定定看着唐慎,笑道:“我是尊重小师弟,觉得你我该下敌手棋。”
唐慎心里想,其他地方我觉得你该多尊重尊重我,比如什么时候带我再升个官。但下棋这方面可就算了吧。然而话不能这么说。王子丰轻飘飘的一句话出口,唐慎已经在脑中过了三个弯。
王子丰说尊重他,觉得他们势均力敌,该下敌手棋。
这不仅仅是在说棋,还在说其他。
如何回应?
片刻后,十九岁的唐慎道:“我比师兄小九岁,还未曾加冠,师兄让让我,又能如何么。”话语间竟有些撒娇的意味。可他说得分毫不错,唐慎今年才十九,待下个月过了年,才是二十,在这个时代等于未成年。
王溱比他大了整整九岁,在这个时代,几乎差了一辈。他作为长辈,疼爱一下子侄好像也不无不可。
王溱哑然失笑,他怔怔地看着唐慎。良久,他徐徐叹了一口气,语气怅然:“景则,你真有些恃……”声音顿住。
唐慎问道:“是什么?”
王溱拿起白子的棋盒:“是,那就下饶子棋吧。”
唐慎:“???”不说了?
王溱不再说,唐慎也不能撬开他的嘴,逼他说。但看王溱后来的态度,应该不是什么坏话。
王溱让了唐慎五子,又下了饶子棋,这下两人之间终于有一较之力。
唐慎先下一城,收了王溱三目。但随即,王溱就断了唐慎的三条棋脉,连连得了先手。
棋局如人生。
很久以前,唐慎第一次真正下围棋时,梁诵就是这么对他说的。
下棋时,可以看出一个人的真性情。比如梁诵,他下棋主张求稳,不求激进,棋风端正。又比如傅渭,唐慎和他下过一局,傅渭的棋诡谲莫测,才下到一半他就懒得和唐慎下,离座喂鸟去了,原因是:“景则啊景则,你的棋实在太臭了!”
然而和王溱下棋,唐慎却摸不透他这个人。
王溱时而稳如泰山,时而兵行险着。他如同一只静卧在湖水旁的猛虎,常日盘身浅眠,那幽绿平缓的湖面,便似他其人一样的高雅温和。然而风云突变,猛虎乍醒,咆哮山林间,惊得群鸟纷飞。
正当敌手惊魂未定之际,他又安然平静,收走一众白子,对唐慎轻轻一笑:“小师弟。”
过了一会儿,唐慎回过神,发现自己又输了。
“师兄的棋力远超于我。”这话半是吹彩虹屁,半是真心感慨。
“然而,小师弟还未曾加冠,再过九年,或许我便不如你。”
唐慎:“……”
不是,你王子丰怎么还记仇呢。
这事可不能这么过去,唐慎敏锐地发现了王溱非常在意的点,他道:“师兄,我没说你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