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们往回走。
他们都没有反驳我,也没有提出问题。我们的心意真的是相通的,一个人说什么,其他几个人马上就能理解意思。
走了一小段,已经又看到酒吧的灯光了。我说:现在我们进树林。
我说进树林,说是的离开林中的小道。
我们进了树林。我们略微加了一些速度。我们都不再说话。
我觉得惊讶的是,仍然没有人来追赶我们。刚才那十几个年轻男女完全是一场虚惊。或者说就是自然现象。
月光还很亮。在我们穿过这片树林的时候仍然很亮。
穿过了这片树林,前面就是公园的尽头了。公园的尽头亮着城市的灯光。离我们最近的地方是一座庞大的楼。这是一座反扣着的凹字形的或者昂语字母小写n形的楼,有点宫殿的样子,这个n形包围着一个整齐的花园。整栋大楼很多窗子亮着灯。
我们沿着这栋楼的右翼向马路的方向走去。
有汽车从楼前驶出,往马路上开去。
若雪说:我怎么觉得我们来过这里?
我说:哈,我们回来了。
娜拉说:就是那个大酒店。
若雪说:这一路走来,我怎么觉得没有什么危险,是我们自己在吓唬自己呢?
海浪说:我忽然有一种感觉,我也不知道我的感觉对不对。我忽然觉得阿尔贝特和施图姆好像没有认出我们来。
娜拉说:那可能吗?我们的样子变化很大吗?我们的服装是变了,可是脸没有什么变化啊。
海浪说:或许有别的原因。
若雪说:别的原因?他们不像喝醉了酒啊。
海浪说:这只是我一个感觉。一时说不好。
说着话,我发现我们已经走到了酒店大门口。两位穿着红色制服的礼宾人员近距离地向我们微笑着。我这才想到,我们从酒店一翼走到前面来时,本来应该考虑一下接下来怎么走的。我们本可以继续向前,跟开往马路的汽车一个方向,走到马路上去。
可是我们没有过脑子,就这么拐到酒店大门口来了。
这时候再说什么改变方向都晚了,不自然了。
一辆大巴在我们身边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了一群年轻人。忽然有个女孩子叫道:安徒青!安妮。安徒青!她顾不得去拿放在大巴下面的行李,向我们奔来。
其他女孩子和男孩子也叫了起来:安徒青!真的是安妮。安徒青!
我们还懞着,已经被包围了。其实应该说是若雪被包围了,而我们被排挤了出来。越来越多男孩子女孩子围了上去,有的掏出本子和笔,有的没有本子,让若雪在衣领上或者袖口签字,有个男孩子说:就签在我的脸上。
从酒店里也走出一些好奇的人来,不光是年轻人。有的说:是安徒青?真的是安妮。安徒青?然后他们也湧了上去,让这个包围圈变得更加厚实。
我走到一个拿着本子从圈子里挤出来的女孩子面前,我说:这是谁?谁是安妮。安徒青?
这个女孩子从本子上抬起头来,她的眼睛里充满了诧异:你不知道安妮。安徒青是谁?另一个女孩子说:世界上最红的歌星你都不知道?你是从外星来的吗?我说:歌星?旁边一个男生说:是啊。而且她还是伟大的安徒青的嫡系后人。这回想起来了吗?我说:安徒青?冰麦大童话家安徒青?他说:是啊。你好像刚才跟她在一起的。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另外,我怎么觉得你有些面熟呢?他旁边的一个男生说:你好像是西巴以前的一个足球运动员?我说:搞错了,误会,误会。前一个男生说:我刚才也恍惚过,是很像。不过,那个足球运动员应该有五十多岁了,年龄不对。
我看看身边的娜拉,再看看海浪。他们也看着我。娜拉笑了起来。我说:好玩吧?一个被千万人捧着的公主被冷落了,一个歌星冉冉升起。
海浪说:我有点想通了。
我说:你想通什么了?
他说:我又想到了教堂赌场里的阿尔贝特和施图姆。
我恍然大悟:你是说,他们可能也不是真的?
娜拉说:应该不是真的。不会是真的。要不然我们会这么轻松地走出来走到这里、不管怎么说,真的把我吓得够呛。也是,如果说施图姆出现在这里,那可以理解,那个阿尔贝特到这里来,而且来搓麻将,真是太奇怪了。
若雪说:虚惊一场。我亲自证明了这是虚惊。
若雪回到了我们的身边,因为她身边的包围圈已经散开了。包围圈的成员们,那些少男少女拉着行李,鱼贯着走进酒店,许多人边走边朝我们挥手,还有几个男生叫着一二三,同时做了个飞吻的动作。
有走进酒店的人,也有人从酒店里走出来。
其中一个穿着高档西服的中年人出了门就目标明确地向我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