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15年3月1日)
这一个月来,我更经常地去小酒吧。几乎每天都去。
在获悉化验结果的当晚,我再次在小酒吧见到了木兰姐。我把化验结果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她表现得非常镇静。她说:我明白了,波历。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也不会再见你。我给不了你什么帮助,只会害了你。
我说:怎么会?不可能。
她说:波历,你是个好孩子。你不要跟他们硬来,活着就有希望。这是你给我的话,我还给你,我还给你的是拷贝,我自己心里留着原件了。
她笑了。她笑得很真实。
之后,我到小酒吧后到二楼去过。木兰姐的房门是锁着的。我敲门。她说:是波历吗?你走吧,我不会再见你的。你自己好好过。
我再敲门,包括第二天,第三天,她都不再理我。
第四天晚上,我让果果跟我一起上去,我走得很轻,我自己相信已经到了猫步的程度,并且努力踩在果果的猫步点子上,然后示意让果果敲门。
木兰姐说:小姑娘,你跟波历一起来,我是不会开门的。以后如果你再跟他一起上来,我就再也不开门了。
之后我再到小酒吧里来,不敢再上楼了。我问了果果木兰姐喜欢吃什么,然后到几家小餐馆里订了菜肴,请果果送上去。果果说,木兰姐说真好吃。一开始木兰姐说真好吃,后来说不好吃了,而且说还是送以前的那些菜给她吧。
今天的情况有些特别,我推开小酒吧的门,应该说,刚推开一点,就发现里面光线比平时亮了很多。
小酒吧里点了很多蜡烛,感觉就像是我有一次到奥瑞去旅游,参加的一个模拟宫殿晚宴的节目,吧台上、吧台后面放酒杯和酒的玻璃橱里、所有的桌子上,房间周围贴着墙的地面上,到处都是红红火火的蜡烛,跟着我的身影摇晃着,同时摇晃着我的身影。
我问果果,今天是有什么活动吗?果果说:有人在里面等你。我说:里面?她指了指吧台尽头的门,也就是马里奥的包房。我说:教授来了?果果点了点头。她点着的头有一种红红的晃动着的美感。我像是第一次看见她似的。我有点入神了。像看浮如宫里的名画那样地入神了。她在我的入神里低下了头去。我想说不好意思,我没有别的意思。可是我没有说。
我推开房门之后,直接愣住了。
这个包房里坐着的不是马里奥。
房间里坐着的并且向我举起双手的是施图姆,四区区长施图姆。
他举着双手,像战争中的俘虏走出战壕那样举着双手。这又是什么意思?是欢迎还是投降?可是我的心里绝没有优待俘虏的想法,我差一点,我是说跟我每次见到他的时候都差一点那样,我差一点或者说恨不得扑过去双手掐住他的脖子。就像我还躺在病床上那次那样。
房间里跟外面一样,点了很多蜡烛,把房间照得红红的亮亮的。
施图姆甚至站了起来,喊叫着:波历,过来过来,过来坐下。
我迈着迟疑的步子走了过去。
这几个月来,我是经常见到这个施图姆的。无论在哪里,他都会远远地叫着波历,堆着一脸的笑。我从来没有用微笑答复过他。从河对岸回来后,我对谁都会展现我的微笑,只有在见到这个施图姆的时候我会收起我的微笑。
我见到他,怎么可能笑得出来呢?
茶几上放满了吃的东西,有蛋糕、饼干、奶酪、火腿,水果。他把满满的一杯红葡萄酒放在了坐下了的我的面前。
我说:你想跟我说什么?
他说:我们先干杯怎么样?
我说:我今天不想喝酒。
他说:你是担心什么?我先喝一口,如果你不嫌弃,你就喝我喝的这杯怎么样?
我想问他你给木兰姐喝的是什么,可是我没有问,我想起一句诗来,我所知道的少量诗句里的一句,一切理论都是灰色的,只有生命的树常青。我记得这是格曼大诗人德歌的诗句。
他说:不喝就不喝吧。我们应该好好聊聊的,早就应该好好聊聊了。可是一直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可是今天如果我们再不聊,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半山还是基因河?
他哈哈大笑了。他说:什么半山还是基因河?你真能开玩笑。你背靠着参天的大树,你可以上天入地,却去不了那些地方。
我说:参天大树?
他说:是啊。我不问你跟二岛长是什么关系。不问。反正岛领导对你的器重是我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不仅二岛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