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黎根本不理会他那嚣张自大的言语,一面向外爬一面眨巴着眼睛向轩辕策伸出手。
轩辕昂任他挣扎了一会儿,突然道:“这孩子莫不是哑巴?连啊呜一声都不会?”
轩辕策不禁气鼓着小脸争辩道:“才不是呢!小黎他……”
轩辕黎正趴在轩辕昂膝上,立刻僵了一下抬头一个眼刀子飞过去,轩辕策下意识的收声。
“哦?他怎么了?”轩辕昂慢条斯理地把宝宝翻过来,双手箍住他的胳肢窝,看着他的眼睛。
轩辕黎只觉得从骨髓深处泛出一股发疼的冷意来,被他这么看着,连闭上眼睛都做不到,心底里的那些属于自己的秘密几乎要被他那双如同黑色漩涡般的眼睛给吸出来,全身都僵硬冰凉的如同一块石头,连指尖都发硬着神经质般的颤抖。
美杜莎的目光也不过如此。
上一世,他并不是黎家第一顺位继承人 ,却由于父母早亡而被老太爷带在身边。那时候他还小,按照母亲临死前的吩咐继续装自闭症,隐藏自己的异能,只愿能平安活着。老太爷可怜他无父无母,又乖巧可爱,总是对他疼爱有加,然而老太爷并不能每时每刻都看着他,在他老人家看不见的地方,就会有无数阴冷、刻薄、鼻翼、嫉妒的目光盯着他。小时候心里害怕,便常常想若是老太爷待他不是这么的好,或许就不会有那些目光了,那些目光的主人的阴暗思想,总是在触碰的时候涌进他的脑袋里,折磨着他的灵魂,让他痛苦的几乎要崩溃。到了后来,他终于慢慢的习惯,慢慢的长大。本以为,他再也不会惧怕任何人的目光了。
他在这一刻才深深的感觉到,这里,果然是古代,皇家人,果然是不一样的。纵然黎家是流传两百年的大家族,族内阴暗污秽的事情数不胜数,也没有谁能养出这样的眼睛来,就连族长都比不上。
这种肆意的冰冷,这种锐利的漠然,这种睥睨的态度,这种深沉的杀意,只有皇族才能培养的出来。
因为对生命的足够漠视,因为对皇权的理所应当,只有无数人命无数鲜血的灌溉,才能成长出这样的人物。
时间仿佛静滞。
直到蜡烛突然爆起几点火光,寂静才被打破。
轩辕昂微笑着,冰冷的手指温柔的抚摸了下他的脸,把他放在怀里。轩辕黎的脸埋进他的小腹间,很想大口大口的喘气,终究还是强忍住,战栗着克制住自己缓缓平静下来。
轩辕昂安抚似的轻轻拍着他的脊背,向众人笑道:“看我这个儿子怎么样?”
秦白淡淡笑起来,道:“王爷,已将近子时。”
轩辕昂道:“是么,把东西都递上来吧,看看我这个儿子能抓个什么样的前途。”
算盘、书籍、财满星、玉笛、官印、将军盔、串铃(医)、酒令筹筒等满满的摆了一塌。轩辕昂把宝宝轻轻丢在中间,道:“会走了吧?”
轩辕黎根本就不再对他有任何反应,只是慢慢的爬起来打量着周围满目琳琅东西。
轩辕昂只是笑,似乎一点也不介意他的视若无睹。
轩辕策紧挨着塌,眼睛瞪得圆圆的,小拳头攒得紧紧的,屏住呼吸盯着宝宝的一举一动。
轩辕黎打量了几眼周围的东西,心里暗自思量了一会儿,又看了看轩辕策,便颤悠悠的走两步,抓起串铃,放在一旁的将军盔里,然后抱起来迈开步子扑到轩辕策怀里,揪住他的衣襟不放。
轩辕昂的眉头挑了挑,目光意味深长。
守岁之后,颖王府里愈加热闹。每天都有请吃年酒的,戏班子,颖王封地内凡是有头有脸的官员个个都使尽了手段能讨要一张帖子,就是只是颖王下属作陪,那也是体面的紧。
这几日嬷嬷的身体愈发不好,轩辕黎便老老实实呆在浅雪阁,以免嬷嬷忧心使病情加重。轩辕策只得自己闷闷不乐去看戏,心里愈发对那个老太婆厌恶,他年纪上小,心性未定,小孩子的占有欲兼世家子弟骨子里的跋扈作祟,便愈加烦闷。到了正月初九这天晚间,他终于按捺不住,一溜烟跑去浅雪阁,决定死活都要抱宝宝一起出去玩。
他想吓宝宝一下,便仍旧从那片竹林里摸过去,还未冒出头,正巧有两个侍女端着药走过来,走到竹林子边停下脚步说话,便想等等等她们走了再出去。
只听一个侍女说道:“你说嬷嬷这病什么时候能好?这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大过年的病,累得咱们没空子看热闹不说,还沾了一身的晦气!”
另一个侍女神秘一笑,放低了声音道:“快别说这话,那是她老人家想病的吗?咱们这些奴才不是随便能病的,那也是主子的恩典!你没听说么,年前些日子,她老人家硬是把小主子从策少爷那里抱了回来,气得策少爷发脾气把满屋子的东西都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