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她慢慢地抽起手脚,慢慢地起身,慢慢地走到他身旁。
那徐缓的动作差点儿又招来一团怒火,焚毁了他好不容易才夺回来的理智。
“你不能快一点儿吗!”
“对不起喔!我坐太久,脚麻了,所以……”她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他撇开头,又小小地怨起自己的没耐性。“算了,你还是先把头发绑起来吧!”
“喔!”她默点头,随手捡起一条塑胶绳将满头散发绑成一束马尾垂在脑后。“这样可以吗?”
他差点儿痛哭流涕,不爱化妆的女人他见多了,但像她这样连基本的仪容整理都做不到的,他还是头一回遇见。
唔……不能生气、不能生气,反正他就算气死了,她也不懂他究竟因何发怒,只是白白浪费了那些火。“够了!”他沉声一喝。“你坐下。”
她又哪里做错了?岳筱晶嘟着嘴,有些不安地坐到他面前,忍不住怀疑有钱人是不是都这么龟毛?成天就听他三分钟一小训、五分钟一大训的,从吃饭、洗澡、睡觉、到看书的姿势,他都有话训诫,搞得她快神经衰弱了。
“转过去。”他命令她背对他坐着,十只修长优雅的手指轮流梳刷过她长及腰部的黑发。
乌亮的发瀑飞扬,一阵淡淡的玫瑰花香钻入他鼻端,想不到她外表看似散漫,一头长发倒是清洗得干干净挣。
一根根又黑又亮的发丝在他指间穿梭,搔挠着他的肌肤,淡淡的酥麻渗入心底,化成一阵隽永的愉悦在他体内欢唱。那因被囚而紧锁了近月的眉头不知不觉纾解了,他感到一阵久违了的放松与平和。
“你要帮我绑头发吗?”岳筱晶轻问,头皮被他按摩得好舒服。
“为了我的眼睛着想,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他轻轻地梳着,一遍又一遍,没发现自己的唇边竟挂着一抹笑。
“当然。”她没敢反驳,只是在嘴里细细地嘟嚷了几句。“怕只怕你是白费心机。”他以为她从没对自己的外表下过工夫吗?
是女人就会爱美,她当然也不例外,只是她比其他女人又多了项特异功能——她有“化神奇为腐朽”的本事。
不论美发师下多大的苦心,喷上整罐发胶、夹上数十支夹子,在别的女人头上可以撑足一天不变的发型,轮到她来,保证不消半个小时就破功,变成疯婆子一个。
从小到大她就知道自己不能穿绑带子的衣服,因为它们总会自己松脱,陷害她落得一个穿帮的凄惨下场。
只要哪一天,她不小心穿了一双绑鞋带的鞋子,当日她必定鼻青脸肿,祸因是——鞋带松了,绊了她一大跤。无数的前车之鉴教会她,并非所有的女人都能够美美的、像个芭比娃娃一样出现在众人面前,难免总有一、两个特例,而她便是其中之一。
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省去了妆扮的时间,她有更多余裕投资在其他兴趣上,比如看书。容貌只是人身体上一个部位而已,她不强求、也不执着,照样快快乐乐地享受人生,虽然偶尔会招来几句“散漫”、“迷糊”、“迟钝”、“没神经”之类的骂名,但有什么关系?最明显的对比是,骂她的人永远都绷着一张脸,而挨骂的她则常怀一抹笑。
难得时隔多年,又出现一名不信邪的铁齿之人想要挑战她“化神奇为腐朽”的特异功能,愿上天保佑他的自信心不会受到太残忍的伤害。
司辰宇还真佩服自己。从没为女士梳过发,第一次动手就有这样的好成绩;她的长发被他编成三股瓣、半盘在后脑勺,突显出一张不及巴掌大的心形小脸明艳而动人。原来她长得并不丑嘛!“瞧,只要花上一点点心思,每一个女人都能登上美女的宝座。”
“美女?”她顿感一阵啼笑皆非。“你该不会是在说我吧?”
“这房里还有第二个女人吗?”他推她下床。“自己去洗手间照照镜子;这世上根本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
啧!居然把她形容得像只猪?轻轻噘了噘嘴,她转身走进洗手间。
洗手台上的镜子里映照出一张粉嫩娇妍的小脸,五官精细,充满了耐人寻味的韵致;细细瞧来,还真有几分姿色呢!
司辰宇挺有天分的,将她妆扮得这么美,不过……能维持多久呢?这才是重点。
而答案是——五分钟。
她就坐在地上看着书,像尊木头娃娃连动都没动过一下,但那梳编整齐的发就是一点一点地披散下来了。司辰宇一直瞪着她,像在看一部恐怖影,片名叫——“变脸”,内容描述一名娇妍可爱的清秀佳人,如何在历经了一刻钟的时光摧残后,变成了邋遢的丑女。
多可笑啊!那过程真是……可恶!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儿?他不信邪,两三步冲到她身后,重新帮她梳上发髻,然后,计时。
想不到这回更惨,只撑了十二分钟。
他忍不住啼笑皆非,世上真有此奇事,太不可思议了!
结果这一天,他不知为她重梳了几次发,直到钟敲十二响,一日将过,他蓦地放声大笑拍着她的肩。“我服了你啦!岳筱晶。”
“很高兴我娱乐了你。”她皮笑肉不笑,因为头皮被地扯得痛死了。
他笑声戛止,痴然的视线定在她身上,原来不止一丝不苟的女人漂亮,如岳筱晶般,带着散漫与慵懒风华的女人也挺有韵味的。
隐含欣赏的笑意浮现唇角,他笑着她发丝半掩的娇颜,散乱的刘海磨去了明艳,但浓密的发帘后那片若隐若现的白皙却吐露着性感。他的心不期然地狂跳,怦咚、怦咚、怦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