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我们先前所说的不同……”
石虎还有些犹豫,赵一晓道:“现在这个情况,证明陆川已经失控了,哪还会有人给我们送粮?若我们现在不进城,那城中的粮食就要被抢光烧光了!”
石虎没有说话,赵一晓又催道:“石兄,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这劫城的名号我们也是少不了的!”
他这话一出,石虎隐隐的想到了些什么,但此时一团混乱,他也顾不得细想,看着陆川那边冲天的火光,他就觉得有一团什么东西,也在胸中慢慢的烧起。
“石兄!”
赵一晓再次催道,石虎一咬牙,手一挥:“进城!”
在看到陆川的火光的时候,城外的流民也有了骚动,其中有害怕的,也有意动的,在听到进城的口号的时候,有人当下就跑了过去,而有人则向后退了两步,更多的人是选择观望,不过慢慢的,向城内跑的人越来越多了——那里有粮食,有吃的,去晚了,就都被别人拿走了!
陆川的城门本是关紧的,但在火起的时候,就有城中的人想往外跑,陆川两个城门,北城门的还能坚守岗位,而南城门那边却已经开了。
这南边的城门原本是这守门的城守想将自己的家人送出去,但门一开,哪还能关的上?这个要送家人,那个也要送家人,再之后,就是大门的彻底洞开,而城外的流民也向这边涌来,他们倒也不管那些从里面出来的人,只是一个劲儿的向里冲,往外面来的人先前还有些顾虑,见这个样子,当下更多的人都向这边挤来。
两边,一边想向外,一边想向里,开始还好,要向外的人少,又都是机灵的,倒不冲突,等到向外的人也多了起来的时候,两边就撞在了一起。
开始还只是推搡对挤,再之后就是动手,两边正好对立,一边想着要逃命,一边想着要抢粮食,谁都不肯相让,当这边拿出锅去敲打的时候,那边也拿出了菜刀,情况彻底的失控,进城出城演变成了一场厮杀。
赵六一有些麻木的挥舞着手中的木棍,真的来说,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好像杀了人,在以前,他是连猪都不敢杀的,他天生长了一个大个子,力气也大,村中杀猪,都要他这样的男丁先将猪捆了,之后再动刀,但他只干过一次,还是半路就跑了,他不忍心,他无法看着一个生命从自己的手中消失。
为此,村中人没少笑话他,说他是一个妞儿,他也为此暴怒过,可是,还是动不了手,但是他刚才,杀了一个人。一个人被他用木棍活生生的敲死了!
但是他的二伯先被对方杀了,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二伯被对方一刀劈在脸上,他的二伯是对他最好的,几乎将他当儿子看待,他爹有三个儿子,对于他这个没出息的老二也不怎么看重,他娶媳妇都是他二伯帮着盖的房子,他本来都要娶媳妇了,却碰上这样的蝗灾!
他又一次麻木的举起了手中的木棍,跟着前面的人往城里挤,他要进城,他要吃的,他要活下去!
到底还是城外的人多,城内的虽也不少,但有一些去了北门,有一些还在家中躲着,而此时城外往里攻的大多是年轻力壮的男子,而城里往外跑的却都似乎拖家带口的,两相对比,最后还是城外的人占了上风。
而当城外的人挤过了城门,就如洪水挤过了堤坝,后面的人源源不断的往陆川涌了进去,然后分散到各个大街小巷,铺子的门被砸开,窗户被砸破,火势蔓延,到处都是哭喊声和惨叫声。
赵六一不知道自己具体都做了些什么,他就知道跟着前面的人,去砸去抢,他的眼前一片红光,他现在已经不能说是麻木了,而是另外的一种状态,在别人的惨叫中,在那种东西的破裂中,他突然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兴奋,在这一刻,他就觉得好像掌控住了一切,他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状态,但是他就觉得,什么都怕自己,自己是最强大的!
他嗷嗷的叫着,却突然发现走不动了。
“一!”
“二!”
“一!”
……
在一片杂乱中,这个整齐的声音是突兀的。赵六一一开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渐渐的,他看到,前面的人都在倒下,而那个声音却越来越大。
“一!”
孙锦大喊着送出自己的长枪,然后又在下一句叫喊中收了回来,和上一次不同,这一次,他已经没有迷茫,没有恐惧,虽然还有一些害怕,可更多的还是兴奋,不是因为杀人的兴奋,而是因为自己是强大的兴奋。没有人能挡住他的脚步,以前的林家军不能,现在的流民更不能!
“二!”
带血的枪头在火光中闪着光。
“一!”
集体的向前迈步,集体的向前送出长枪,又一排拿着菜刀、铁锅、木棒的流民倒了下来,在倒下前,他们试图反抗过,试图对抗过,可是就算是真的一比一的相对,他们也不会是紫竹寨的对手,更何况在这种早就练习了无数遍的长枪阵面前了,如果说林家军的人还能给紫竹寨的人造成轻微的伤亡的话,那他们只能挠痒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