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在紫凤女帝身旁,鸾贵妃一手搀扶着女儿,一手扶着春红,也一起走了出来。她一身煌煌的太后盛装,逾制的选择了明黄色,她双目凌然有神,甫一出场就威严的扫过殿下群臣,让人打眼一看,还以为又是一位女帝呢,相形之下,安静的紫凤女帝反而成了她的陪衬。
春兰手下用力,不着痕迹的扶着紫凤在高高的御座上坐定。鸾贵妃也径直在御座旁稍后一点的座位上坐下。她的面前,连个象征性的珠帘都没有拉。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耀国群臣呼啦啦跪道了一片,恭恭敬敬的匍匐着,异口同声的山呼。
紫凤公主在高高的御座上俯视着拜伏的群臣,心里波涛翻腾,这就是权力的感觉吗?高高在上的,俯视众生的,掌握着别人的生死。可是这个权力的欲望也剥夺了她的人伦亲情,让她的母亲杀了他的父亲。
而她的母亲,也在她目睹她亲手弑夫,又给亲生女儿强硬的灌药之后,在她的心里死去了,她成了一个孤儿,旁边坐着母妃从今之后就是主宰这个王朝命运的人了,不再是她的母亲了。
紫凤公主的心里一片悲凉,她不想说话,也不能说话。
鸾贵妃也在高高的俯视着众人,她怀着与自己的女儿截然不同的心情。她体会到的是万人臣服的快感,多年来一直憋屈的心一下子畅快了,那天怒烧望柔台憋着的一口闷气也舒了出来,至于强迫女儿那点微末小事,在她心里也淡去了,根本不值一提了,她相信早晚女儿会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的。
为了这种万人之上的感觉,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即使没有了那个负心的丈夫,亲手杀了曾经的青梅竹马又如何?没由来的,许久前绮罗在祭坛里说的一句话异常清晰的闪了出来,“你口口声声说为了你的女儿,其实在我看来,不过是你自己不甘心,想要登上那置高的权力宝座罢了。”
鸾秋盈心中思绪翻滚,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一眼龙袍加身,却更加漠然的女儿,最后下了决心。
鸾贵妃稳了稳心神,递给禄公公一个眼色,然后朗声说:“紫凤陛下因伤心先皇早逝,哭哑了嗓子。禄公公把陛下的旨意宣了吧。”
禄公公接到了鸾贵妃的暗示,清了清嗓子,从左袖中拿出一叠圣旨,打开后一一高声宣读起来。
“先帝耀星芜在位近二十年,沉溺于女色,荒废朝政,民不聊生,触怒了上苍,给耀国招来旱灾,以至于百姓饿殍遍地,民不聊生。先帝自感获罪于天、获罪于民,特遗旨,自谥号为庸。”
“朕之母妃鸾原本就是耀国圣女,先帝生前已经晋为贵妃。她十几年来打理后宫,更是劳苦功高,现封为太后。”
“朕伤怀先帝早逝,心神不稳,无力理政,要移居大兰叶寺修养。朕静修期间,朝中事务由鸾太后总摄。”
“皇宫侍卫大统领云赤、副统领云峰护卫皇宫不利,导致望柔台失火,先帝遗体被毁,罪不容诛,通令缉拿。”
“礼部尚书李范文、吏部尚书王朗不思报国,称病不出,贬为庶民,永世不得录用。”
“安都护城史李云虎,为人毛躁,不堪该守卫安都之任,令撤去安都护卫之职,准予告老还乡。”
……
一道道的圣旨颁下,都是打着紫凤女帝的名义,而御座上的紫凤公主虽然还是一动未动的一言不发,但她七色冕旒掩映下的小脸却渐渐的青紫了起来。
下面匍匐着的群臣看不到紫凤女帝的脸色,近在身旁的鸾贵妃却不顾上,或者说根本不关心,甚至是忘记了看自己女儿的脸色,她完全沉浸在了升任太后,独掌大权的喜悦之中。
未央殿上满朝的文武,即使脑子再简单的人也明白了一个事实:耀国的天再一次变了,改了鸾姓根本就是迟早的事。他们一个个的都噤若寒蝉,连心中各种揣测都小心的收了起来,生怕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就成了鸾太后立威的靶子。
一朝天子一朝臣,何况还是要变了姓的耀国呢,鸾太后一系列的圣旨颁下,终于把耀帝倚重的朝臣都一一处置清理了,或贬官或流放或杀死。除了一直狐狸一般一直保持中中立的史阁章和徐凤池,鸾家打算暂时把他们留下了堵住天天悠悠之口,朝堂上都换上了鸾家亲近之臣和老老实实不会乱说的胆小之辈。
鸾太后满意的看着一个个毕恭毕敬的大臣们,轻轻一挥涂着凤仙花的手,禄公公会意,高声宣布:“退朝。”
随着禄公公话音落地,春兰首先动了,她上来搀扶起紫凤女帝,匆忙的架着她走回了内殿。
封了太后的鸾秋盈不再顾及女儿,她悠然的扶着春红的手也满意的离开了未央大殿。
还站着的耀国文武百官终于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己暂时逃过了一劫,揣着忐忑的心思陆陆续续的退出了未央大殿。
半个时辰之后,冬日的朝阳刚刚升起不久,一辆普通的宫车悄悄地出了耀宫角门,没有侍卫护卫,没有扈从开路,就这么静静的走了,直奔安都南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