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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部分(第1页)

“狸猫,你知道么?同甘共苦,知根知底,不离不弃,莫失莫忘,这才是夫妻之道。你什么都瞒着我,一厢情愿的对我好,到头来,如果你不在了,我该要怎么办才好?!”蓦嫣惨惨一笑,脸上泪痕未干,显出一种恍惚的神情。她无意识地松了抱住他的手,埋下头,盯着烛光下她与他的影子。那影子,明明白白是两个人,淡淡的,似是在那影影绰绰的烛火之下合二为一了,缠绵得再也分不开:“如今,疯疯走了了,狐狸也走了,如果你也要走,那么,你又打算要把我推给谁?”

萧胤抬起头,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是打算要说什么。

“你这傻猫,笨猫!”

可是,蓦嫣却没有给他机会,只是挣脱他那将她肩头紧扣的手,转身便跑了出去。

出了书房,却见尉迟非玉站在外头的庭院里,那模样看起来似乎是有些心事重重。他见到蓦嫣满脸泪痕地跑出来,一时之间愣了一愣,可是随即却又垂下头,一副毕恭毕敬的稽首等待的模样。

“尉迟总管,马上替我备好车马。”在望向尉迟非玉时,蓦嫣的表情非常平静,对于脸上那残余的泪痕,她没有任何擦拭的动作,任由那泪水在脸上变冷,风干:“我要入宫觐见宣政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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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嫣乘着车马到了宫门之外,宫门已经关闭了,照理,即便是有天大的事,也不能惊扰了那九五之尊,可是蓦嫣却全无那些顾忌,不过才一盏茶的时间,司礼监如今的提督太监便亲自急匆匆地赶来,命守卫宫门的大内侍卫开门。

被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引着进了养心殿,远远地,看见在御座之上批阅奏折的萧念,蓦嫣微微一失神,差点将他错认为是萧胤。他那张脸,现在看起来,竟然已经深具帝王之气,那眉梢眼角的褶皱中无意之间透露出来的凛冽与无形的戾气,和萧胤如出一辙。萧家的男人,果然都是天生的帝王之才,虽然不过才两个多月的光景,可到底是站在天下权势的巅峰之上,如今的萧念,已经和之前凡是低眉顺目的莲生大不一样了。

“莲生还以为主人真的如此绝情,这辈子都不打算再在莲生面前出现了呢。”见蓦嫣走近了,萧念才搁下手里的狼毫,不急不恼,笑得高深莫测,深沉黝亮的黑眸中带着一丝令人费解的光芒,不仅那满脸的温文尔雅在这样的时间地点中显得诡谲而狡诈,不仅没有自称“朕”,竟然还旁若无人地称她为“主人”!

看萧念现在的模样,似乎是有些懒洋洋地,也不在意自己现下的言语就一个帝王而言是多么的不合宜,蓦嫣瞥了瞥一旁新上任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只见那内侍明明是被萧念嘴里的“主人”称谓给惊了个半死,双眼圆瞪,却只能诚惶诚恐地半躬在原地。想了一想,似乎突然记起这个新上任的司礼监秉笔太监以前曾是萧胤身边的负责伺候笔墨的小太监,对于她和萧胤之间的那些事儿,定然也是瞧见过几回的,如今,见她来觐见萧念,不知又往哪里想歪了去,便清嗓子一般咳了一声,借以提示萧念赶紧让这些闲杂人等退下。

早前就听说了不少流言,说萧胤是为了她才放弃帝位的,如今看来,她半夜里来见萧念,在他人眼中还是不太合适的,说不定以为她又打算要狐媚惑主了。

萧念自然明白蓦嫣的意思,可却也像是故意让人误会一般,眯细了眼,戏谑地扬眉,慵懒的嗓音不觉扬高,出声示意那内侍退下,语气里却是听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只见那内侍急匆匆地退出门去,如同怕被火烧了屁股似的。

虽然表面极力维持着平静,可蓦嫣心里却已经异常烦躁了,没了外人在,她也不打算再和萧念过多客套,只是径自出声,单刀直入,毫不拐弯抹角:“他的眼到底是几时失明的?”

这话语中的“他”,指的当然是萧胤!

“你离开京师之时,他的眼就已经偶尔有失明的迹象了,却是怕你担心,一直没有告诉你。”听她这么一问,知道她果然又是为了萧胤才肯主动来见自己的,萧念顿时便哼了一声,起身走到她的身边,慵懒地自嘴角勾出一缕极淡笑意,犹如尖刀刻痕一般。顿了顿,他俊眉微挑:“不过,他硬是赶在眼睛完全失明之前处理好了一切,尔后,听说少主过世了,便就急匆匆地召了我回京来,向天下披露了我的身份,逼着我登基,将朝政事务全都交由我处理,而他便就退居睿王府,希望尽快适应生活的一切环境,极力伪装,不想你回来之后太快知道真相。”

虽然说得平静,可从某些斟词酌字上来看,萧念对于萧胤那赶鸭子上架一般逼着他登基的举动,定然是有颇多怨言和不满意之处的。

“为什么会这样?”蓦嫣没有去在意那些小细节,闻言只是浑身一僵,全身的血液仿佛全冻结一般,顿时觉得有些眩晕,微微晃了晃身体:“疯疯不是说,那长寿阎王之毒每日发作,只是让他痛吗?怎么还会——”

“长寿阎王之毒在发作之时,会伤及心脉,最终使中毒之人心脉衰竭而死。”萧念虽然是在为她释疑,可那态度却似是有些漫不经心,眼睫之下,眸中却似有一簇极明亮的火光,无名的暗流静静划过心底,荡起阵阵涟漪:“以往,他身怀内力,可以借内力调息压制那毒性,即便是心脉有损伤,也不至于太过厉害。可而今,他内力尽失,少主渡了真气与他,护住了他的心脉,那毒性便就转而侵蚀别处了。”

听得他言语之还有没来得及解释清楚的,于焦急参杂着惶恐,蓦嫣全身紧绷,感觉自己的心像浸在冰冷的水中,漫无目的地漂浮着,有失重般的迷茫和痛苦,脑子一片空白:“你的意思是说,失明只是起个头?!”

“没错。”他语带玄机,淡讽的轻语虽然温和无波,却令听者像被一千根冰箭同时射穿一般,有种寒彻心肺的无名恐惧:“如今是失明,再过些日子,便就会耳聋,口哑,四肢无力,最终瘫痪,变成一个真正无知无觉的废人。”

照萧念这么说来,她的狸猫不仅会失明,其他的感官也会随着毒性的侵蚀而一步一步地蜕化,最终变成一个毫无知觉的植物人?

原来,失明和疼痛都还不是最可怕的!

向晚枫说得一点也没错,他的确是保住了萧胤的命,可是,却没有告诉她,最后等待萧胤的竟然是这样的一种结果!

烛火如冰棱的罅隙里游动着的一缕灰白,覆在蓦嫣的眉目间,混合着周遭的阴影,衬得她瞳仁的颜色逐渐由浅转浓。

蓦嫣心口惶惶,有了忐忑的知觉,情急之下,心开始往下沉,一股焦灼随即便燎烧了上来,任由唇微微颤抖着,开开阖阖间,问出口的却是个再傻不过的问题:“真的没有办法么?”

“办法?”萧念感觉到了她言语中似是万念俱灰的惊惶和无措,只是幽幽地笑,走到御座前执起茶杯,看自己的脸倒影在茶水中,佩服自己,竟然可以将这些话说得如此云淡风轻:“若是少主能多活些年岁,或许能找到办法。”

夜风无孔不入地从窗缝里钻进来,刺骨的冷,蓦嫣颤抖之余,太阳穴也免不了一抽一抽地疼。最终,她深吸一口气,如墨般的发间簪着的珠钗微微颤动,那剔透的流苏珠子摇摇晃晃,映着那没有血色的颊,惊心动魄的摄人心魂。“都是我害了他。”垂下眼,她低而痛苦地嗫嚅着,只觉得萧念的言语已经掐断了她最后一丝希望的幼芽。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瞥了瞥她,他眉眼深邃,目光如同锋利的钩子,溢满阴云似的黯然和嘲讽,沙哑地开口,低低的声音虽显得拖沓,却尤其意味深长:“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的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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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浑噩噩地回到睿王府,蓦嫣不声不响地在花厅了坐了许久,这才觉得自己像是稍稍缓过了一些气来。说实话,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萧胤。曾经,她还言辞怯懦地请求,希望他在要杀她的时候不要亲自动手,只因她不愿死在心爱的男人手里,可现在看来,他其实从一开始到现在,说不定就根本没有动过要杀她的念头,而她却时时处处都在自以为是地揣测他的心思,总觉得他会抛弃她,会害她,会伤她。

如今看来,这算不算是现代人爱无能的一种通病?

也不知道在花厅里坐了多久,等到她浑浑噩噩地回到寝房,却不见萧胤的踪影。有些疑惑地唤来尉迟非玉一问,才知道萧胤竟然还在书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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