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人为一饱私欲,为所欲为?”“孰人不惮他人安危,罪祸滔天?”
“折翼者!”“刑!”“刑!”“刑!”
所谓的折翼者,即指DARKEN,因他是唯一失去翅膀的云使。多数长老愤怒地要求惩处这名长发男子,他们意想不到一名失去翅膀、形单只影的青年能造成如此巨大的破坏,亦不曾细察大禽为之蛊惑的真正缘由,而仅仅单纯地将忿恨的焦点集中于他。
“年幼之辈,孰能无过?!”
“追逐自由,谈何过失?”
“赦!”“赦!”“赦!”亦有少数长老洞悉DARKEN向大禽的劝说,了解其中蕴藏的真切情感,开始同情这位青年所作的努力,同意赦免他所触犯的罪行。
“追求个体自由而损害全体的,须论罪处置。无可赦免!”愤怒的多数随即加以驳斥,他们无法容忍个体伤害整体,那些站立于整体对面的,即为天然的错误,必须被纠正或者被消灭。
“刑!”“刑!”“刑!”处置的呼声又高喊起来。
“若除平乱者,异象再生,奈何?”争论之中,一个微弱的声音提出这个问题。顿时,那些气焰嚣张铁面无私的长老们内心为之一颤,是的,倘若惩处了荡平乱象的DARKEN,若今后异端再度从大地的各个角落滋生祸乱,谁又能率领巨兽将之平息呢?
争论继续着,只是支持惩处折翼者与反对的声音开始势均力敌。那些强烈要求对违背规律的行为加以惩处的长老,被讥讽是否拥有足够能力平定异端;而那些反对者们,则被讥讽缺乏足够的自信与勇气以维护云间世界的秩序稳定。石像们在神殿狭小的穹顶之上,动作迟缓却言语激烈地就如何处置DARKEN进行争论,只是焦点冷酷地集中在折翼者的真实作用,以及惩处他所可能带来的莫大风险,在那些支持赦免折翼者的意见里,只有极少之众出自于真正的同情与理解,只有他们知晓DARKEN策动大禽的最初缘由,是因他的双眼能看见爱,无论磅礴之爱或为细小之爱。在他的眼界里,夕照之下云层奔流澎湃,大禽厮守其中恣意遨游,一成不变的规律被打破,长久以来的压抑被剪除;在他的眼界里,这种情感的释放才无比珍贵,即便为美而犯罪,亦作可称道的善行。
争论许久,没有结果。
只有一个声音心知,争论背后的焦点所指向的,乃是云间满目疮痍的惩罚机制。单纯依靠律法以及刑罚已无法维持云间的平衡,日以继日的决策更使长老们顾此失彼。群山中的深渊早已无法长久困住那些邪物,邪恶与叛逆自黑暗已渗透到大地的各个角落,一座监狱已不再胜任,而是需要一片放逐地,将那些异端们彻底驱逐出去。
少女石像的瞳仁渐显。她低声说,“出口。给他们一个出口。”
“出口?”“出口?”众石像停止争论,一齐发问。
“是的,出口。”
光。少年长跪。白瓷羽翼碎了一地。
你竟如此脆弱。窃笑声。
是的,少年回首说道,因我予你以怜悯。他缓缓起身,脊背上的羽翼如自由般生长。与此同时,长影在脚下翕然生长,直至少年没入光芒内,阴影亦同时延伸至你的足尖。
抬首,光芒眩目。你举步维艰,吃力地触碰一具洁白华美的翅膀,你所触碰之处,阴影结蛹。
而他轻易地发现了你的企图。
少年紧握利刃,割下身后丑陋的褶皱之影,阴影顿时溃散,摔落于光亮晶丽的脊背。你脱力伏地乞降,叹息指尖与光芒之间的漫长距离。少年微笑着走入光芒,抛下被割断的置于黑暗的影子。他以为,就此摆脱了它。
可那具长影却逐渐站立起来。湮灭之光。那里,浮现黑孩子的甜美笑容。
三
云间六千年。古禽得到了控制;建筑重新生长痊愈;蒙难者为兽群吞嗤;新的幼儿自井中诞生。DARKEN的翅膀恢复如初,同时亦恢复了自由。长老院作出决定,DARKEN并未再被惩处,只是,他是不被言语的了。
子午。DARKEN再次来到神殿。
为何我不再感觉饥与渴,冷与热。他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