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没想到的是父亲会托人送了一封信进来,那上面只有几个大字:“棠梨宫”。
棠梨宫?是甘泉宫南面的宫殿,父亲为何写下这几个字却又什么都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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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籍着烦闷的借口,在各宫之间流连。越近棠梨宫,歌声越清晰可闻。我猛然想起,那日莲池畔,听到的便是这一曲娓婉。
未到近前,早有侍卫迎了上来,俯身行抱拳礼:“皇后娘娘,这里面住的是月氏国的使者!”
哦,月氏国?
正回味间,一道红影自宫门中闪出,那红色鲜艳夺目,连我身上的华服亦被比了下去。
那是一名异邦女子,看服饰应该就是月氏国的人吧。可是,一看她的装束便知地位不凡,难道说,月氏国此回的使者竟是女子?
那女子褐色长发仅以一黑绳捆缚,形似马尾别样飘逸,高鼻深目,眸中是眩惑人心的琥珀之色,宛如一洌深涧。她一笑,竟将夏日也掩盖了下去,只露出两行齿如编贝:“月氏国休密候王女树提伽参见天朝皇后殿下!”
难怪这几日听女子唱歌,虽动听却总觉得生硬,原来是月氏女子。但是,能说得这般也是相当不易了。
“本宫循着歌声而来,但愿不会令远方而来的使者感到唐突!”
“皇后殿下今日不来,树提伽也是要去拜见的!”她褐眸夺目,一颦一笑皆是这般新鲜,巧笑倩兮间流露万般风情,举手投足时,连腰肢亦如风拂柳,线条阿娜多姿。
这般异国风情,连我都觉赏心夺目,更何况男子!是啊,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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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寝宫,越想越觉不对,若那棠梨宫内单单只是住进了月氏的使者,父亲又何必如此曲折地差人送信?八月校猎,甘泉宫内必定是各国使者云集。
而有所不同的不过是月氏国的使者是这个名叫树提伽的美丽女子。依我对父亲的了解,他也绝对不会是为了让我对这个美丽的女子提高警惕。
那么,父亲要告诉我的究竟是什么呢?
还有,那日,皇上一听乔公公提到月氏,脸上突然显现的沉重,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些日子以来,我是否忽略了什么?
于是,想起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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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件事?”
“只是好奇!”
“父皇说过此事不要让后宫知道的!”
原来果然有事!
“你当我是后宫皇后吗?连声母后娘娘都没有的人!”
他仰头一笑,然后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好像是这样!”
他果然没了禁忌,一五一十道来。但我仍是听得云里雾里。
“原来是月氏有意联姻。可既然皇上无意接受她,为何又愁眉不展?”
他瞄了我一眼,用的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不屑的眼神:“天朝如果能跟月氏联合起来,切断匈奴跟西域各国的联系,这不是等于切断了匈奴的右胳膊吗?”
我恍然顿悟,原来竟还有这一出:“可是,匈奴老上单于时,杀死了月氏王,用月氏王的头骨做饮酒器皿,这种血海深仇,难道不足以让月氏与我天朝联手吗?”
他闻言微微有些诧异地望着我,隔了半晌才叹道:“那么血腥的事情,你都知道?”说罢,眼睛又移向我的腹部,轻轻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