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了抿樱唇,脸色复又红润,似已被我说动。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不可以!”
我们俱都吃了一惊,房门被推开,一个人弓着腰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进来。他身后,秋雨缠绵,夹着凄凉秋风呼呼地往屋里挤。
“柴叔?!”直到他走近,我才看清他的表情,满是岁月痕迹的皱纹中眷刻了坚定。
“白姑娘,若是你离开就可以让我家主人注意到别的女子,惜时丫头又怎么会等到今天?”
我一时无语,而惜时的脸色在红衣衬托之下更显苍白。她跺了一下脚:“柴叔,你不要胡说八道,谁在等了?”说完已冲入了细雨之中。
心下叹了一口气,本以为板上定钉的事,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就在此时,柴叔突然丢了拐杖,对着我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我手忙脚乱地扶住他:“柴叔,你这是做什么?”
“白姑娘,我家主人今年三十了,本来我以为他这辈子都没指望了,没想到……白姑娘,您行行好,就当是可怜我老人家,留下来!”
“柴叔,您先起来说话!”
“白姑娘,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僵持了一阵,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好吧,我答应你!但我只是留下来,并不代表别的!”
他喜不自禁,站起来拍了拍衣裳上的浮灰:“这个自然!”
我这才发现,他其实根本不需要拐杖。
*
他只是背部微驼,让人感觉步履不稳,但行走起来的速度却不慢。
濮阳的笑声才传来,他已经到了门口。
门外,阿叶突然轻轻叫了一声:“阿泽,别跑!”
然后,有重物撞击水洼的声音。
我心中一紧,连忙跑了出去。只看到阿叶小小的身子仰面躺在门外浅浅的积水之中,而阿泽已经超过柴叔向外狂奔。
那方向,正是入谷所在。
一匹骏马出现在雨雾之中,它的缰绳,正握在濮阳的手中。
阿泽的双耳竖立,然后“呜”地一声,似离弦之箭向濮阳身侧扑去!
而濮阳的身侧,赫然站立一人!
四周的惊呼声淹没在濮阳的怒吼声中,他尚不及反应,就伸出了臂膀拦在那人前面,欲要生生去承受阿泽的攻击。
然而阿泽在那人身前却停了下来,整个身子崩紧了向前,不住地“呜呜”嘶吼。
阿叶坐在地上,小拳头攥紧捶在了水里,激出点点水花四溅。他咬住嘴唇,半天才冒出一句:“笨阿泽!”
那位在雨中看不清楚面容的客人,不知是否被阿泽的气势骇住,竟也纹丝不动。
阿叶连忙爬起来跑了过去,一拳头砸在阿泽身上:“笨阿泽,快回去!谁让你咬义父的客人!”
我跟在他身后,一脸的歉意。
那人藏在宽大斗篷之下的身子猛然一震,半晌才喑哑出声:“阿泽,阿泽?是阿泽?竟是阿泽!”千滋百味都融在了声声低呼之中。
那个声音,无论经历多少风雨年轮,我都还认得。
我几乎像是凄风苦雨下的梧桐落叶,摇摇欲坠。但潜意识里,还是伸手捞了一把,将阿叶拉回来,以为这样就可以避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