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是不做生意嘛?”
“诶,是不做其他人生意了。但是大人若要进来喝两杯,又有什么关系呢?”
听老板这么说,凌子悦倒是动了心。胆敢在镇国公主大丧期间坐在酒肆里饮酒的,她想来想去也只有欧阳琉舒这家伙了。
踏入酒肆,老板便又将门锁上。凌子悦只瞥见酒肆的角落里,一个清俊的背影正在斟酒。只需一眼,凌子悦便知道那不是欧阳琉舒。
他没有欧阳琉舒的慵懒与无谓。
“你……你怎么在这里……”凌子悦顿住了,心中的欢喜几乎满溢而出,随即又惶恐了起来,她快步来到对方面前,按住对方正在斟酒的手指,“你知不知道……陛下怀疑你还……前些日子帝都里到处都是御林军,他们在找你!”
“他们找的是一个死人,过去的幻影,而我凌舒是个大大的活人。”云映处之淡然,轻轻点了点凌子悦的手背,继续将面前的酒斟满,“既然来了,不如宽下心来……与我畅饮几杯?”
凌子悦在他面前缓缓坐下。
云映的手指依旧修长,指尖是淡淡的药草清香,与酒香交融在一起,隐约悱恻却又扣人心弦。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给自己起凌舒这个名字?”
“我……不知道……”
“我醒来的之后,那些渔民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只想到了你的名字。我说,我姓凌。凌子悦的凌。”
凌子悦扣着酒樽,眉心轻颤。
“云,本是多好的一个姓。”云映扯起唇角,半带嘲讽地一笑,“云顶之上便是天际,至高无上之处。风本无向,云动之。可偏偏皇室子弟……永远做不得云卷云舒。所以,我给自己起了个‘舒’字。”
“云映……”凌子悦抬起头来,她的目光落入云映的眼中,那是如玉的温润,如雾般难以揣测。
“你可以扬尘而去了,子悦。你心里很清楚……那个人他已经什么都不用担心了。没有人能阻止他去做想做的事情。他的身边忠臣良将数不胜数。他的眼睛里他的胸怀里装着的是天下。”
凌子悦顿在那里,她如何不懂云映的意思?镇国公主已经去了,无人再用“以文御武”来为他套上枷锁。他的身边有明朔,有张书谋,有林肃……
“子悦,不要等到他完全变成另一个人的时候,再后悔没有离开。”云映的手指掠过凌子悦额际的碎发,点在她的眉心,“你一直都很清楚很清楚。”
“那么我的母亲呢?我的兄弟呢?我的亲族呢?陛下不会放过他们!”凌子悦的手指用力,在她内心深处,她从不在乎云澈会变成怎样,她看到他的寂寞他的孤独他的无助。她是为了这些才留在他的身边……
她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但是她舍不得,她仍然记得他说话时的神态,他扯起的唇角还有他手指的温度。
89倾覆
“如果你走了;云澈会真的杀你的亲族吗?他若真的杀了他们或者迁怒他们;你就更不会回到他身边了。可是如果你一直留在他的身边;伴君如伴虎;终有一日你反而保不住凌氏满门!”
云映的话语那般用力;狠狠敲在凌子悦的心上。可是他的神情却又那般平静。
喉头不自觉疼痛了起来;凌子悦低下头来。
镇国公主死了,她的整个权力集团都在分崩离析,云澈就要达成他的愿望了;可她却并不觉欣喜……
云映看的太清楚,他平静而残忍地点破凌子悦一直在想又一直不敢去想的事实。
“我能在帝都之中游刃有余,就有办法离开这里。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我在帝都城郊十里处的望风亭等你。走还是留……凭你自己的心意。”
说完,云映便悄然起身。他沉静地望了凌子悦一眼;转身而去。行至门外,云映靠着廊柱手掌用力地按住自己的胸口。他知道自己在赌博,甚至于会输到一败涂地。
因为从很早以前,他就知道凌子悦与云澈之间那深到令人难以理解的羁绊。
凌子悦一直低着头,傻傻地看着樽中酒,百感交集,难以思考。
接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