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无际的草原,一条坦荡大道贯穿其中。在紫苜蓿与羊草等诸多草木的交映下,整个草原仿佛是一片绿油油的点缀着星光的大海,轻风吹拂下,泛起粼粼波纹。一只灰白野兔跳了出来,而后重新没入草丛中,然后是更多的野兔跳出来,又没入草丛,留下窸窣声。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踢踏声,声音的主人是一群自小山丘奔驰往前的白马。他们欢腾着,跳跃着,嘶鸣着,如同一卷狂风袭来,势不可挡。在他们四蹄生风的气势下,野草也畏惧着,自主分开了道路,任其飞驰。
单迎受到感染,突生激情,似乎忘记了自己正在登梯求仙,纵情地跟着他们奔跑。
他不知疲惫,在大道上一直狂奔,直到越过时间,来到了路之尽头。
路的尽头是堆满天地的白骨,在下方的骷髅因年代久远已经发黄,越往上颜色越淡,在最上方则是一片森白。
在这两堆堆叠如山的骷髅中间是一部天梯,天梯的尽头便是耸立九天之上、巍峨雄奇的天门。天门下,一颗黑点浮现,吸引着单迎登上天梯。
踏上天梯的那一刻,单迎心中响起一抹仙音。
“登过天梯,方可求仙。”
在这股神秘的仙音下,单迎终于清醒过来,想起自己正在求道于上清教。他看了眼自己的身体,发现衣物破破烂烂,早已不合身;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手触之处是蓬乱的头发,干枯的皮肤,脏臭的胡须,俨然一副流浪汉的样子。
他惊恐地回头,身后本该充满生机与激情的草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说不清,看不明的黑暗。
“这是难生梯的考验,都是幻象,不要受其干扰。是幻象!”
“醒过来!醒过来!”
单迎闭上眼,不断地提醒着自己。然而事与愿违,当单迎再次睁开眼时,依旧是身在这么一副荒诞奇特的场景中。他心下一横,纵身跳下天梯,却被一道无形的大手给打了回去。
黑暗中,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哀嚎,声音尤为凄凉。
单迎脸色剧变,往后挪了几步,但那自黑暗中传出的丧魂曲一直紧紧跟随着,钻入单迎脑中,令他头痛欲裂。
“滚开!”
“登过天梯,方可求仙。”
那道仙音再次在单迎心中响起,震碎了魔音。
单迎无奈转身跑上天梯,一口气登了两百层台阶,直到喘不过气来,双腿酸胀虚乏才停下来。歇息一番后,他整理了衣着,神情坚毅地登着天梯。
“既然不能回头,那我便随你心意。”
在这时间不可计量的天梯之中,单迎不知登了多久,走过了多少台阶。那道天门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边,唯一点不变的是:随着单迎登得越高,天门对他的诱惑便更大。
这种诱惑或许是来自天门本身,又或许是因为天梯两旁全是枯骨,实在是没有他物可欣赏,只能专心于眼前以及最终的尽头。
单迎又登了几百层台阶,晃神之中,他看见了前方突兀地出现一人,那人也在登梯,并且那人给他的感觉是极为熟悉。
单迎心中惊骇,放慢了脚步,远远地跟在那人身后,不敢超前。
前方那人没有发觉身后的单迎,单迎也随着他的步频攀登,两人十分默契地保持着百层台阶的距离。
只是这种默契在登过五十层台阶后便被打破了。
单迎看到前方那人突然停了下来,他本想也停下脚步,观察一番。谁知刚停了下来,那股黑暗中的丧魂之音再次钻入脑海中,搅动着脑髓。他不得已只有迈出脚步,渐渐走近那人。
一样的衣物,一样的容貌,这是另一个单迎。
不同的是这个凭空冒出的单迎,气质更加沧桑。
当单迎靠向另一个单迎时,后者的身体竟变得虚幻,化为尘沙扑在了单迎的脸上。在这稍纵即逝的瞬间,单迎只觉天旋地转,狠狠地往一旁栽倒。
天梯很窄,容不下单迎横放的身体,当他大半截身子超出天梯时,便已经注定要跌落下去。
在他跌落的过程中,肉肌消融,徒留一具白骨。
白骨摔在骨山上,将它拔高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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