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微进得章荣孝的怀里,胖嘟嘟的小脸也不知是想得了什么,竟突然摇摇摆摆地一笑。这笑得章荣孝多日不见开怀的表情微微地一松:“哟,胖小子笑了。”
众人见章荣孝开心,才松一口气。
蒋妈妈在旁边,连忙推了知妙一下:“妙姐儿,快见过你父亲啊。”
知妙虽然还是懵懂,但知这大宅门儿里的规矩如天,便听话的立时拜了个礼,乖声声地叫道:“父亲。”
章荣孝低头看到嫡长女,圆润白嫩,眉眼间一半似林氏,一半若自己,对她的宠爱之心益是扬起:“免了,妙儿这些日子还乖生罢?”
蒋妈连忙在旁边答:“回老爷的话,大小姐一向低言少语,但素来乖巧听话,即是大太太在生时,也少曾惹出事端来。”
章荣孝点点头:“我知这个妙儿,是这些孩子里最省事的,妙儿以后也要乖生听嬷嬷的话,针黹女德,万不能断,知道了吗?”
知妙听到他的教训,略点了点头:“知道了。”
章荣孝满意地点点头,回过头去,看到知秀还坐在炕桌边执着那摇铃樽,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不免得把脸色垂低下来,暗斥道:“秀儿越发没得规矩了!”
周妈妈一见章荣孝拉了脸子,连忙走过去拽知秀的衣襟子:“二小姐,快起来见过老爷。”
知秀抬抬眼睛,手里握着那摇铃樽,表情淡漠。
章荣孝一见,脸色更加晦暗。
周妈妈立时就死抓住知秀,心急地说:“二小姐快下来罢,别的没了规矩!若是没了规矩,到是我们这些教养嬷嬷的不是了。二小姐!”
知秀听到周妈妈的这话,才从炕上跳下来,对章荣孝行了个礼,一句冷淡地:“父亲。”
章荣孝对知秀的这个表情很是不满:“秀儿,把你关了家庙几日,怎是还不知反省?你母亲在世时,是如此教导你的吗?”
知秀抬起头,小下巴甚是倔强地:“父亲不用抬了母亲来训斥,横竖我们现在是没有母亲的人,在父亲的心里也是些没地位的,没规矩没体面也都是我们自己的事,母亲已经殁了,就让母亲安安静静地走罢。父亲要打要罚,知秀都一人承担。”
章荣孝低头看这个细致高挑的嫡次女,再听得她这样的话,本该是生气的,但却又不知心头怎生的酸楚,对她小小年纪就这样倔强的模样,甚是怜爱。当日林氏去了,他忙及铺货中的事情,竟没来得赶回,心下对林氏及嫡出的这三个子女,甚是内疚的,但嫡长女向来肃顺乖巧,幼子又尚小,只有这个性要强的嫡次女,生生为了这些事情,对他气愤。
章荣孝心下有些愧疚,声音便也微微地变了调:“秀儿越发的要逞强了。你需得记住自己的身份,嫡出小姐,须得谨言慎行,若打骂之声传出府去,还莫不让人笑话。我知道你母亲刚刚过世,你心内踌躇,所以今日我特来见望你们姐弟三人,尚是要告知你们,莫要再心绪飘摇,这个家里无论何事何动,你们只需得认得自己的身份,记得你们是正母嫡出的,就足够了。”
章荣孝这话一出,蒋妈妈和周妈妈以及站在地下的云香、明香等贴身大丫鬟婆子,就算是松了一口气。这话明明就是给三个小姐少爷贴了一记护身符,只要认准是正母嫡出的,这家里就任谁都不得动她们一下。
知秀听得这话,面上的紧绷也立时松了下来。这才有些像小女儿般地低叫了一声:“父亲……”
章荣孝被她叫得心酸,伸手揽过她,又把怀里的知微递还给周妈妈,一手又揽过站在旁边的知妙,一左一右两个如花朵般的嫡生女,略有疼爱地说道:“来,吃饭罢。今日父亲就在这里陪你们,一并吃了这餐饭。”
众人一听这话,立时气氛就活络起来。
知秀的脸上也有了笑意,知妙在章荣孝的下首边,也微微地感觉到了这份来自父女亲情般的温暖。虽然她自从穿到这里来之后,一直感觉到大宅院里生活富足,古代人的生活更是精巧细致,吃食也比现代人讲究,又是自然之物,但是总是宅院里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凭添了许多冷冰冰的气势。更甚至那日林氏病殁时,燕姨娘在人后露出的狠毒,让知妙明明白白地见到了古时大宅院里的凶煞与狠辣。她越发有些明白这宅院里生活不是想像中的那么惬意的,人与人,女人与女人之间的情份,几乎薄到像春湖上未散开的薄冰一般,单细而尖利。
但今日章荣孝过来与她们同饭,却又露出一点父女、父子之间的斑点温情,这种感情,才是让知妙觉得熟悉而温暖的。甚至在章荣孝一手揽着知秀,一手还逗弄知微的时候,知妙竟想起了小时候她在父母身边吃饭,爸爸拿着筷子蘸了白酒来逗弄她的表情。
她的心头被这样的情景,弄得忍不住有些微微地酸了。
房里气氛轻松热络,云香、明香她们忙来把那些微冷的饭菜又送回厨房里加热回锅,丫鬟婆子们往往来来的,饭香菜香并着人脸上的轻松和喜气洋洋,房里立时温馨了不少。
这边厢正在吃饭,忽然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