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那天她并没有哭,她没掉泪,因为她是一个没有眼泪的人,就算有,她的眼泪只流存在心湖,那是没有人能接近的禁区。
自小到大,她从没掉过泪,无关坚强与否,只是没有哭的念头,即使真遇上难过痛苦的事,也激不起眼眶分泌泪水的欲望。
而他,却说瞧见了她的眼泪……
是诓骗她的吗?
还是……
“小姐小姐,不好了,梅公子来探你病了──”丫鬟小洁粗鲁地拎着裙摆奔进房内。
“不准让他进来!将那块板子挂上,快!”床帐掩不住月莲华蓦然尖嚷的惊恐。
“惨了惨了,梅公子带了一大束的荷花来探小姐的病了──”又一个小丫鬟小净急窜进来,禀报更详细的情报。
“关门!关门!”月莲华连忙交代,但为时已晚。
“梅舒怀与莲不得进入?这板上是这么写的吗?”属于梅舒怀的轻笑声飘进一群女人慌张失措的氛围中。
“二当家,看来是这样没错。”
“这和城里膳舫楼外头悬着‘乞丐与狗不得进入’有什么不同?”
“嗯……小的不知。不过,应该是没什么不同。”梅兴还是尽责地回答主子的疑问。
被人与乞丐、狗混为一谈,梅舒怀不但没动怒,反而开怀地笑了。“我是诚心诚意来探视莲华姑娘的病,我想,她不会如此失礼将我拒于门外才是。”他的音量,很故意的让屋里的人听得清晰。
“梅舒怀,我不欢迎你,更不欢迎你手里那束恶心的玩意儿!”管他失不失礼,月莲华先发制人。
“莲华,我瞧这些天月府上上下下赏荷赏得不亦乐乎,独漏你一个。我不想让你遗憾没能亲眼见到荷花绽放的美景,便起了个大早,特别采了几朵开得最大最美的荷莲来给你解解闷。”这般不解风情,好伤人呀。
梅舒怀在月府丫鬟还来不及关门之际,闪入月莲华的闺房──带着一身教她不敢苟同的荷花清香。
“快滚出去!小洁、小净,快把他轰出去!”月莲华歇斯底里揪紧床帐,她的声音像是整个埋在枕头里,闷到含糊不清。
“梅公子,你擅闯我家小姐闺房,这是不合礼数的!”丫鬟小洁挺身而出,摊臂挡在梅舒怀面前。
“我知道自己失礼了,喏,赔罪。”一大把荷花直接塞给小洁,“找个花瓶插花去。”他很自动地下达命令,再顺手将小洁给推到一旁去瞠目结舌。
“莲华,我来看你了。”声音甜到像是掺了蜜、酿了糖一般。
听到帷帐外传来轻快的跫音,月莲华双手牢握着两块床廉布,她知道,只要这两块布一叫人给掀了,她的悲惨命运才宣告正式降临。
“你你你、你不要过来──”
刷的一扯,月莲华辛苦捍卫的廉布被他轻易扯开,她的小小天地里闯入那道优雅身影。
“莲华。”笑容可掬。
“我跟你有熟到可以直呼我的闺名吗……”月莲华无力的双手仍攀在廉布上,因他此时的不请自入而呈现大字型地平伸,螓首整颗埋在那个抱在怀里的绣枕间,原本就偏纤瘦的娇躯蜷曲在罗衾下,只剩一双含怨带怒的眸子死瞪着他。
“经过前些夜,我们应该已经培养很不错的感情才是。”他无辜又了然地轻呀:“难道你是要我唤你一声莲妹?”
“你少肉麻当有趣!”要不是她这些天吐多吃少,胃里再没几两食物,现下早被他一句“莲妹”及浑身上下刺鼻的味儿给激到呕心吐肝了。“你敢叫我什么莲妹,我就一脚将你踢下荷池去!”
这男人早上是又在荷花田里滚了一圈是不?怎么臭得这么彻底?!
“我也觉得唤莲妹太过矫情,‘莲华’恰恰好。”梅舒怀不请自来也罢,他还大剌剌朝人家闺女床榻一坐,动手拉掉罗衾,开始得寸进尺地剥离她紧抱不放的牡丹绣枕。
“你不要太过分……”绣枕是月莲华现在唯一的护身符,她双手死抱,不让梅舒怀有半分得逞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