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何贵妃的吩咐,皇城除了恩光门和含耀门,所有宫门落锁紧闭。
重华殿的外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
韦无默的松花绿裙裾扫过台阶,烟紫色的绡纱披帛在风中飘零。
她在长生殿,听说外城兵变,与内城即将交战,不祥的猜测涌上心间,匆匆跑来重华殿。停在门外,她忐忑伸手,推开了殿门。
重华殿内,随着推开门涌入的光,被辟开一缕明暗。
何贵妃正伏案书写什么,丽妃坐在何贵妃的身侧,林昭媛背对着门,身边蹲了一只大鸟,听到动静后,一人一鸟默契回头。
韦无默惊魂未定地急促喘息,本就白的脸更无血色,那一贯美得刻薄的脸上,满溢着不安。她竟然踌躇在门口,袖子下的手攥紧了,喉头一动,不敢发问。
她往殿内踏了一步,挡住了外面的光,声音压在喉咙,几乎有些含糊不清:“听说兵变了,她们……出什么事了?”
丽妃知道她问的是太后与德妃:“莫急,林昭媛正要往南郊送信,海东青一来一回很快,安心等着,莫乱了心神。”
韦无默身子一软,有些踉跄地走到何贵妃面前,心头悬着一口气,不上不下。她始终记着,自己还未完成故人的托付。
喘了半晌,她才找回声音:“那你们……”
她后面的话音止住,因为看到案上有滴水渍,好像是何韵致落了滴眼泪,但很快被其用衣袖拂去了。
案上的信笺字迹工整清晰,言辞缜密,一切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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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韵致一早得知消息后,便忙于安抚后宫众人,顾不上自己。到如今,见到韦无默,才忽然有很多心情。想起她以前对自己其实颇有偏见——大概是自己怨责过太后。现在想想,姑姑虽冷淡,其实却总在保护她。
眼下独自面对困境,不免悲从中来。
韦无默低头,看向何贵妃,后者偏开脸。
韦无默忽然很复杂。
她曾经有点嫉妒何贵妃。何容琛是太后名正言顺的堂侄女,不像她——生于韦氏荣华,却困于牢狱;长于掖庭为婢,也只是不为人知的养女。
她因身份地位不高,说话才恶毒,虚张声势;而何韵致出身显赫,本该收敛,却从不掩饰锋芒。所以太后总是要暗中回护这个不懂事的堂侄女。
是的,从前的何韵致在她眼里,常是不懂事。可如今见这模样,她心中曾不平不忿的锋芒,似乎又不得不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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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韵致已经复又平静,长出一口气道:“无默,我知道你担心,但眼下不能慌乱,以免给叛军可乘之机。”
韦无默不做声。可这种时候,她不愿输于何贵妃的。
何贵妃又想了想:“宫中现有三千禁卫军,副统领罗守准,是申国公三公子。我怕他不听我们这些后宫女人的话,万一控制不住,是个麻烦。”
谁也难说禁卫军会不会临阵倒戈,她们的命还悬在他们的刀剑上。
韦无默按捺住心中的惶然,道:“此人我常见,算点头交,人品不坏,同怀庆侯、宣宁侯家子侄辈都有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