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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第2页)

绯衣楼的警哨声自然各有规律,然而聂千千这么乱起来,却也引得四处哨声骤起,绯衣楼大约从未遭遇过如此莽撞嚣张的入侵,暗桩明哨全都骚动起来。尉凌云破洞而入,一地淋漓鲜血再醒目不过,引着他往洞里追去,一路上随手收拾了几个被聂千千的哨声引出来的绯衣人,不知不觉地,就追出了岩洞。只是还没来得及看到岩洞外是什么,眼前就是一片漆黑。

那一剑当心刺来时劲风呼啸,刮得尉凌云眼珠发痛,已不能视物,幸好他灵识尚在,以毫厘之差从他剑下闪避,反而就势欺近,直取他咽喉要害。碎玉剑一旦近身,霜燃神功威力便显现出来,那人本该是一击不出,飘然远遁,此时却被尉凌云缠斗上了。

彼此间交手十数合,招招都是以力搏力毫无闪避余地,霜燃神功从每一次剑刃的交错时侵入那人体内,那人反应略慢,己被尉凌云乘隙一脚踢在胸腹之间。

尉凌云清楚自已方才一脚用上了十成十的功力,此人短时内绝不能再有战力,因此并才略松了口气,抽了一点心思出来,打量下四周环境。他发现自己站在一座楼的台阶下面……其实也不能算楼,更象是山崖之上开凿的若干岩穴,只是外面加了环绕的围廊,朱幔如云霞,如雾雨,一重一重地笼罩在围廊上。那人被他击退到台阶上,此时正很勉强地抓着围廊支起身来。他约摸三十上下,面狭身瘦,由发及踵包裹在紧身衣之中――只是却是蓝衣,看来绯衣楼的人,也不是什么时侯都穿一身红衣耍酷的。

“你是……寒冰门的人?”

尉凌云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到身后传来聂千千的喝叫声。他赶紧返身去救,聂千千修罗破一招旋斩,将身后追逐的七八名敌手逼退几步。她身上带了几处轻伤,很有点狼狈,若不是这里地势狭小,或许已经被搁倒了。那追逐而来的人里面,有个五十来岁的半老妇人,看到尉凌云已经击倒蓝衣瘦子,大惊之失之下,手中似乎摸出了什么。尉凌云脑子里闪过“神机雷”三个字,寒毛竖了一竖。

蓝衣瘦子却喝了一声,“住……手!他是寒冰门的!”

追来的人们迟疑着停住了,那个老妇人依然紧扣着神机雷,警觉道:“你是……”

“鄙人尉凌云。”尉凌云等聂千千奔到他出手可救的距离时,方缓缓收剑,肃然道。

老妇人依然紧盯着他,道:“绯衣楼对寒冰门一向敬重,若有差遣,只需三尺书柬,我绯衣楼安敢不听驱策,何至于如此劳动少掌门?”

“这可要问你们了。”尉凌云道:“我与聂堂主前些日在洛阳被你们的杀手找上门来,我们自然要来问个明白。”

几个人对视了一会,露出些明了的神情,老妇人喝道:“甲虎,丁雕,你们两个出来。是他们吗?”

有两名杀手应声排开众人走了过来,其中有一人手腕上鲜血淋漓,看来正是方才被尉凌云抓住后自行断腕而逃有那个。他盯着聂千千看了两眼,似乎有些茫然。聂千千突然会意,取了条白巾在手,往脸上抹了几下,那水洗不落的油彩竟倾刻间抹去了大半,尽管还在鼻翼发际残着些,颇有点大花脸的味道,然而却毕竟能看出她本来面貌。

“是她!”那两人惊喝道:“上次洛阳那单生意,就是她!”

蓝衣人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老妇人也流露出及困惑的神态。聂千千问道:“难道你们接这单生意时,竟不知道是我吗?”

“真不知道,”蓝衣人摇摇头,走过来道:“若知道目标是聂堂主,便是尉公子不在你身边,最少也是我出手,断不会让甲虎他们去送命。”

尉凌云和聂千千对视一眼,回忆上次情形,已是相信了他们的话,收起蓄势待发的气劲。尉凌云问道:“请问你是……”

“他是我儿子,戴越。”老妇人向尉凌云施了扶膝之礼,又冲聂千千点了下头,道:“老身戴遥欣,绯衣楼楼主,可请两位上楼,且容老身奉茶谢罪。”

“我们绯衣楼百多年的规矩在,是不容泄露雇主姓名的。”茶水换过几遍后,戴遥欣依旧是这句话。

“奴家只是奇怪,奴家与你们绯衣楼又没什么亲谊,为什么雇你们的人却不告诉你们奴家的来历?他们出的钱很少么?”聂千千若有所思地问道。

“不,”戴遥欣摇头道:“老身也很是不解。他们出的价钱已经是第一等了,并不亏了聂堂主的身份,然而却只说是携款而逃的胡商之女,胡女武功一般,身上却有稀世奇珍,雇主找来时,老身并不在楼中,否则定然不会如此轻率地让他们接下这笔单子。”

听到“稀世奇珍”一句,聂千千又不由地和尉凌云交换了下眼色。他们本来以为这件事定然与《炎黄录》无关的,然而他们身上除了宇文恺给他们的宝物,哪里又来什么“稀世奇珍”?

尉凌云却想到一事,道:“雇主即然隐瞒了聂堂主的身份,你们似乎也不必为他们守密吧?”

戴遥欣面露苦笑道:“雇主有所隐瞒是我们与雇主间的事,百年的名誉总不能坏在老身手中。”

尉凌云和气地笑,道:“然而我们来此一趟,却也不想空手而归。”

戴遥欣神色木然道:“以我们与寒冰门的关系,此举确是大为不敬。少掌门若要惩戒绯衣楼,就由老身接下了。”

“母亲!”戴越突然排帘而入,神色很是焦虑。尉凌云见他调养片刻,便已能行动自如,倒也有点佩服。

戴遥欣见他闯进来,当即喝斥道:“谁让你进来的?”

“这生意是我接下来的,与母亲与关,”他霍然站起道:“少掌门若要怪罪,便请动手!”

尉凌云微笑道:“我们在你们的地盘上,你们若是一心将我二人处死,当然也不难。其实不必弄得好象我们在逼迫你们一般。”

戴遥欣长叹一声,似乎下了极大决心,走到聂千千面道道:“聂堂主,大萨莆不知可安好?”

“我师父?”聂千千骤然听到这一句,当即觉得匪夷所思,站起身来。

“送客!”

被绯衣楼用“我们已经做到很够交情了,你再不懂是你太蠢”这种态度请出来以后,聂千千长叹一声道:“尉公子,奴家恐怕要往西边去一趟了。”她目光追逐着空中起起落落的归鸦,心头百味杂阵。此来纵然有决死之志,却也没想到秦少陵竟敢对努阿舍下手。就算她不管师父的死活躲在中原,可躲得了一时决躲不了一世,如今事情逼到头上来,聂千千心下倒坦然了。

“尉公子,本想与你一同应付《炎黄录》一事,然而师门有难,奴家不能再奉陪,还请公子见谅了。”寻到来时坐的车以后,她将修罗破扔回车上,冲尉凌云微微一笑,却不去看他神情,已是催车西行而去。

秦少陵雇绯衣楼来杀自己,大约是想有个痛快点的了结吧。聂千千一路上这么想着,也许秦少陵也不愿再深陷在这种心结里。夫人死了,天煞神君也死了,然后自己也死了,这世上能触动秦少陵意气用事的人,就再也没有了。或许自己一去,就能成就出一个累十数代而成的、完美无缺的天煞神君,能带领无数怨魂重返中原武林。

或许自己生来的命运就是成为他前进路上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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