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的林稷急得团团转,而哭闹半天的林艾君被逐渐昏沉的头脑所压制下来。
老母亲还未乱了手脚,打发大儿子去请村里的亚喜先生(医生)过来看看,自己先去拿湿毛巾给小儿子降温。
大家长林岳西刚从外回来,便碰到大孙子林稷和请来的亚喜先生,得知了小孙子发烧的事。村子不大,一点小事就传播出去,老二也跑回家中,有几个亲戚也来看望。
看着从小体弱多病被细心呵护的小儿子正躺在床上,煎药的老母亲不停掉着眼泪,旁边自知闯祸的林稷也自责安静呆在一旁。
这个时期农村的医疗水平普遍不是很高,小孩子的成活率虽说有90%以上,但是架不住各种因素的影响还是会有夭折的风险。
待到天渐黑,外出的人儿也慢慢回到家中,浑身酒气的林璋也带着两半袋脱壳大米归来。
“你还知道回来,再不回来你儿子都快没了。”看着满脸红彤散发酒气的儿子,大家长林岳西冲其发了大火。
还未搞清老爷子今天为什么没有以往互不相涉的沉默,对其大发怒火。旁边的亲戚已经连忙拉开,这对积怨已深的父子,避免酒蒙子一上头对老父亲报以老拳。
在亲戚的解释和酒精稍微缓解后,明白事情的原委,林璋走进房内看幼子。
锐利的眸子瞪了老妻一眼,以掌抚额,满嘴酒气问:“可曾请启华先生过来看看,服过退烧药吗?”
“请的是亚喜先生,启华先生还未从县医院下值,已经服下一贴,还未见好转。”
林璋闭眼狠狠吸了口气,道:“亚喜先生专攻肤外骨伤,启华先生内外俱修,我还是去请他过来看看。”说完便朝外走去。
天色渐暗,照顾幼儿未曾顾得上料理饭食的张氏,终于想起未曾做饭,正欲去厨房料理。便见大伯林弘仁夫妇抬了一大锅猪肉杂菜粥,过来帮忙招呼来客。
林稷和林泽中二人连忙拿出家中碗筷和抹布清理桌椅,相近的邻里直接回家吃饭,稍远的就在场中吃食。林沐岚提着果糖,双手敬奉给来帮忙的每一位叔伯姑婶,为他们来探病“食甜去晦”。
农村人无论古今总是淳朴良善,互帮互助。
不久,林璋将回家的启华先生请来,启华先生查看了林艾君的身体状况,而后询问了先前服用过的药剂和时间,以及翻看了未煎服的药贴。
启华先生开口道:“亚喜先生开的药剂没问题,但是和令郎先前服用药药性相抵,导致至今未曾退烧。需要到医院找西医打特效针让其尽早退烧,但是现在令郎不能大动再受寒风侵袭。
大医院医生是不能带药出诊,更何况现在天黑了,大医生已经下值,没办法开方出药。只能去求助一下最近的教会堂里的洋医生,医院很多药品都是通过他们从外购买的,他们手里有药。”
林璋稍稍思考,再看到床榻上已经开始说胡话的幼子,在叫着“风筝、风筝……”。便对启华先生表示感谢,再和妻子张氏交代照顾好家里,出门喊人组队出门请洋医生。
去大队部(村委会前身)开了证明信,请了撑船的林春山和下午护卫去河道的武夫林耀峰等4人,在南边停船的水塘集合出发。
入夜的农村本就容易遭受劫掠,所以基本都会封闭村寨门,由乡勇自组巡夜值守。白天干农事的柴刀钩镰,晚上接上木棍变成一把把简易的朴刀、钩镰枪。
那些大村落有甚者还会有枪支、火炮,不用怀疑,从晚清民间的枪支就泛滥至今,可谓是武德充沛。民间枪支的收缴得到90年代,才慢慢处理完,所以夜晚基本不会有串门的走动,以免被误伤。
小船前头挂了一盏油纸灯笼,红色的林字被摇曳的烛火照得黄澄澄,蹲在前后两头的俩男人坐着滕盾四处张望。
第二的船工林春山撑着竹杆向后用力,口里喊着行船的号子,跟河道两旁歇脚的船只和村寨值员示警,林璋稳坐中间,武夫林耀峰手持短木棍随后。
秋季的凉风中夹杂行船的号子,河道的舟楫灯火点点,渔家人处理着晚上的鱼获饭食。岸边村寨巡夜的乡勇警惕地扫视来往船只,旁边噼啪作响的柴火为其带去光热。
宽广的教堂内,第三代传教士詹姆斯正在食堂宴请两位来客,当来客吃完最后一口牛排,詹姆斯终于开口跟贵客道明心思。
“琼斯先生,这是新建的‘一八八’医院求购的医疗物资单,医院负责人托我转达合作意向。我看过都是些治疗外伤的医药,并无管制药品,可以做这些生意。”
琼斯先生看了购货单,皱了皱眉表示这求购量太多了,随手将单子递给旁边的图夫医生,图夫医生阅后与琼斯先生相互对眼交流。
“琼斯先生,咱们说好的,我帮你们卖医疗物品,你们要帮我传播主的福音。现在我帮你们谈了这么大单子,你们又不愿卖了,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