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轮到姜珂打断他了:“老丈,我不是张氏淑女。”
“啊?”那老叟有些发懵,“不是张氏淑女,那你是?”
“我就是刚刚你口中那位阳武县官吏们要去奉承的秦人。”姜珂答道,“看来管理这里的秦吏们有在偷懒耍滑,让黔首
们连秦人的铠甲都看不出来。”
她说这话时,身上的气质瞬间变得威严起来,和刚才那个温和的富家女郎仿佛是两个人,听得在场众人心里发颤,连忙行了大礼,低着头不敢正视姜珂。
“小民参……参见将军,刚才多有得罪,请您原谅小的们有眼无珠。”他们身体颤颤巍巍的,说话也磕巴,姜珂倒是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示意他们赶快起来离开。
然后她转头看向陈平,嘴边噙着礼貌的微笑:“你好啊,久仰大名,陈平。”
陈平行了个揖礼:“阳武县户牖乡黔首陈平拜见将军。”
陈平的兄嫂听到陈平的话,好歹是多年夫妻,二人很有默契地相互对视一眼,然后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惊讶和恐惧。
张家女郎是本县首富张负的孙女,因为张负认为陈平气质不凡,肯定不会长久贫寒卑贱下去的,所以便决定将自己的孙女嫁给陈平,说好的张家女郎呢,怎么又变成将军了?
“陈平,你可真是让本将看了一场好戏啊。”
陈平看了看兄嫂的反应,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反正先道歉就对了:“兄嫂愚钝,不知将军驾临,多有冒犯,还请将军见谅。”
陈伯陈嫂闻言,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吵架时往外扔得那一堆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这位将军,这样一想,瞬间心里发寒,脖子发凉,很有默契地同步下跪磕头。
陈平:不对,看兄嫂这架势,不会吵架吵急了顺带着连姜将军都冒犯了吧!?
不会……吧?虽然心里不想也不敢相信,但看着兄嫂越来越快的磕头速度,他不得不信。
这种情况下,是不是自己也要跪下跟着……一起磕?
“啪”地一声,他也跪了,一家三口整整齐齐,正要求饶时,姜珂倒是先开口了:“都起来吧,本将军并未生气。”
三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站起来后将姜珂迎到屋内,屋里本来就空,经过刚才夫妻二人的一通打砸,现在更无立锥之地,连草席都被撕了。
“陈平,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民知道,您是秦国的内史,本次行动的主将。”
“我听说户牖乡中有一位叫做陈平的青年,虽家中清贫,但却素有才名,因此今日特地亲自前来,想要考量你一番。”
听到姜珂的话,陈平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和张良张耳等人不同,陈平是一个绝对的利益至上主义者,他不在乎统治这片土地的到底是秦人还是魏人,无论是谁,只要能让他出人头地就行。
虽然陈平现在还年轻,但目光却很敏锐,且思虑缜密,无论是那位嫁了五次人的张家女郎,还是眼前这位掌握权势的秦国将军,这些机会他统统要抓在手里,不会放过一丝一毫。
“若将军不嫌弃,平,愿入将军麾下,为您执鞭随镫,效犬马之劳。”
不愧是刘季看中的人才,这人还挺识时务。
“唉。”姜珂轻轻叹了一口气。
陈平
见状,问道:“将军为何担忧?”
“这天下已经动乱很久了,你说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些动乱呢?”
陈平明白,这是姜珂为他出的考试题,如果自己的回答能让她满意,那可能真的会跨越阶级,直接从布衣白身成为官吏,于是他绞尽脑汁,耗费自己毕生所学,回道:“我闻秦王年富力强,礼贤下士,手下又有诸如将军,李斯,尉缭等能臣强将,荀子,韩非等学术大家,且秦军兵强马壮,粮仓富足,统一六国指日可待,皆时只需顺势推广君主的美德,并选拔正确的人才,无论是贤明公正,衷心乖巧,亦或是钝拙……”
陈平侃侃而谈,说出来自己的见解。
“陈君所言……”听完他的答案,在陈平期待的目光下,姜珂评价道,“可真是治世良作,堪称庙堂之伟器,经国之奇才啊。”
闻言,陈平的眼睛瞬间变得明亮起来,整个人轻盈得仿佛踩在云上漂浮,姜珂不光认可了自己的能力,还说自己是庙堂伟器,这谁听谁不迷糊啊。
随后,姜珂又考了陈平几个问题,他都回答得很好很流畅,行云流水堪称满分,姜珂点了点头,对于陈平的才华表示肯定。
“陈平,你很有才华,日后必定身居朝堂,这是不可置否的事实。”在陈平高兴的目光下,姜珂又来了一个大转折,“但你可曾听过一句话?”
陈平抬头,疑惑地看向姜珂。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只片刻功夫,陈平就懂了姜珂的意思,于是立刻和自己的丘嫂道歉,还说自己已经找到了一处帮忙料理丧事的活计,可以挣些报酬一起补贴家用,日后兄嫂便不会那么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