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失血太多,我既不能全部洗涤干净,又不能通通埋起来,只得选择把染了血的部位剪下来偷偷埋在花园里,其余部份连夜剪碎,以避人耳目。之所以选择偏殿,只是因为那边几乎已被荒废,根本不会有人过去。”
“我信!”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指的也许正是这种情况吧?
“第二日,我在床上躺了一天,好容易挨到天黑,带了春晖和锦衣出门,到汀兰水榭去见雅安。支开她们两个很容易,可雅安却令我太失望。”
“他料定我绝不会为了一个宫女败坏自己的名声,即使明知道是他杀了芸儿,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泪和血吞。他甚至认定只要杀了芸儿,就再无人知晓和证明我们之间私情,想彻底与我划清界线。”
“我不顾颜面,哭着求他,看在往日的情份上,不要抛下我;说只要他去向四哥请旨,娶我回家,芸儿的事可以就此揭过不提。”
“他却大声嘲笑我不自量力,一个落魄的,被排挤的,瞎了眼睛的过气公主,没有资格嫁进戚家的门!他冷冰冰地告诉我,他根本不曾喜欢我,只是无聊,玩玩而已!”
“于是,我愤怒了,不顾一切地说我有了孩子,说要把他生下来滴血认亲,又说已将我们之间所有的事都原原本本告诉了七哥,还说七哥就在汀兰水榭等他的答复。”
“他若是一直态度强硬,就算我搬出七哥也无所畏惧,我或许还不会杀他。可是,他害怕了,竟然跪下来抱住我的双膝求我原谅。那一瞬,我真替自己感到悲哀,竟为了这样一个软骨无用的男人~断送了自己的人生和芸儿的性命~于是,我毫不犹豫地拨出他腰间的匕首,一刀就插进了他的胸膛!”
“鲜血迸出来,喷了我一身~”璃月咬牙,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这时,我听到了锦衣的呼唤,本能地握着刀跑回了溪涧,我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也没想过要毁灭证据,因为在我挥刀的那一刻,璃月已然死了……”
“嘘~”唐意含着眼泪,紧紧地抱住她:“别说了,不要再说了,我们都知道,你是好孩子,你什么都没做错……”
她所有的错,不过是因为寂寞,盲目地爱上了一个错误的人~
“四哥~”璃月跪下去,重重地叩了一个响头:“欠债还钱,杀人抵命。人是我杀的,你把我交给大理寺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澹台凤鸣的身上,大厅里静得针落可闻。
看着那跪伏在地上的娇小的身影,唐意心情分外沉重。
不错,她在期限之内破了两起命案,按他们之间的协定,这就算是将功折罪,她擅闯冷宫之罪可以既往不咎。
她却半分喜悦之心也没有。
她情愿没有破解这个谜团,情愿承受擅闯冷宫之罚……
如果,不是她多事,璃月的秘密应该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悄然掩盖吧?如今,这性子诡谲多变的少年皇帝究竟会如何处置璃月呢?
“皇上~”小安子第一个沉不住气,失声嚷了出来:“公主虽然有错,但戚雅安更该死!他竟敢亵渎……”
澹台凤鸣忽地站了起来,袍袖一挥:“起驾~”
“呃?”德贵愣了一下,忙尖声喝道:“皇上起驾~”
澹台凤鸣疾步而出,在越过唐意时忽地驻足:“你还不走?”
“皇上~”唐意缓缓摇头,伸手扶住璃月单瘦的肩头:“臣妾今晚想歇在景瑶宫。”
璃月只有十七岁,短短几天,她经历的已是许多人一生的痛苦。在这种非常时刻,她想,她最需要的是亲人的陪伴和一点点的温情。
真的,也许只要一点点,就足够她重新燃起对生命的渴望。
“随便你~”澹台凤鸣冷哼,头也不回地离去。
正文 恩威并施
月色朦胧,御辇在花木扶疏的御花园里迅速移动。
“皇上~”武德贵小跑着紧跟在御辇旁,小声询问:“是不是回承乾宫?”
小安子诧异地瞥他一眼:这么晚了,不回承乾宫还去哪啊?德总管莫非是被景瑶公主刺激过头了,有些糊涂了?
澹台凤鸣闭上眼,伸指轻轻按了按太阳穴:“去华清宫~”
就“是~”武德贵如释重负地悄然吐了一口气,直起腰,悠悠地呦喝立刻回荡在九重宫阙中:“皇上摆驾华清宫~”
“雅风,”澹台凤鸣吐一口气,淡淡地道:“你去宣戚中舟进宫见驾。”
“是~”上官雅风躬身行了一礼,转身消失在宫墙之外。
堙这个时间,淑妃自然早已入睡,听到宫女禀报,未及下床梳洗妆扮,澹台凤鸣已迈步进了她的寝宫。
“臣妾参见皇上~”淑妃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叩拜。
“快快起来~”澹台凤鸣抢上前去,伸臂将她揽在怀中,柔声道:“又没有外人,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皇上~”淑妃眼中含泪,未语已然哽咽。
只见芙蓉帐里,卧着一个娇弱的人儿,穿了蜜色的绉纱单衣,未施脂粉,钗横鬓乱,双目微微红肿,白皙的肌肤上一点血色也无,在烛光的映照下,越发显得孱弱娇怯,惹人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