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歌~”澹台文清开口,只三个字就成功地令滔滔不绝,试图说服他的唐意嘎然而止,手停在半空,张大了眼睛瞪着他。
既然认识,为何不在第一时间拆穿,害她凭白浪费这许多口水和感情?
“西秦已灭,西京归南淮所有,皇帝已下旨命你和亲,我奉旨特来迎你回朝。”澹台文清三言两语交待清楚来意。
“和亲?”唐意被这个消息再次震憾,无暇去体会到他话中所含的更为错综复杂的深层次的信息。
她只知道,在古代,公主或是郡王的女儿大多逃不过和亲的命运,从什么时候起,连皇后也必需承担和亲的使命了?
“是~”那双眼睛那么黑,那么亮,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满是迷乱和茫然,澹台文清心一紧,不由自主地溜出一句:“这亦是我朝助南淮进攻西秦的条件之一。”
“条件之一?”唐意愣了好一会,才慢慢地问:“那么,之二是什么?”
澹台文清暗悔失言,望住她但笑不语,笑容里不乏嘲讽。
唐意慢慢点头:是,不管还有多少附加条件,似乎都不关她的事。
“不知娘娘打算在那上面坐多久?”澹台文清再退一步,不着痕迹地站到阴影里,懒洋洋地靠着树干:“本王倒不是要打扰娘娘的雅兴,只不过想提醒一句,本王即刻班师回朝,恐怕没有时间陪娘娘在这里缅怀故国。”
唐意低咒一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平静,双手撑着琉璃瓦,噌地跃了下来。
往好处想,和亲的话,最少短期内生命无虞,至于逃跑,此去……等等,他又是哪个林子里飞出来的鸟人?到底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唐意倏地抬头,狐疑地盯着他瞧。
瞧他衣饰华美,战袍齐整,不象是经过一场浴血奋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应该不是西秦的败军之将;从刚才的话意里看,似乎也不是南淮人?
澹台文清望着她,唇边泛起愉悦的笑容,抬手优雅地揖了一礼,替她解惑:“在下澹台文清,东晋燕王。”
这么说,是南淮和东晋联手灭了西秦?
圈圈叉叉,要不要脸?二打一胜了还如此趾高气扬?
唐意心里大飑粗话,脸上镇定如衡:“原来是燕王,久仰~”
未料她反应如此平静,澹台文清愣了下神,瞥了一眼她裸露在月光下的漂亮的小腿,目光有片刻的森冷和严厉,随即恢复如常:“娘娘,请~”
哼,如果她以为凭籍自己的美貌和狐媚手段就可以迷惑皇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改变自己,乃至整个西秦的命运,那就大错特错了!
和亲文 一溪明月
唐意抵达碧宵宫的时候,东晋的军队正在为撤离做最后的准备工作——自西秦宫殿里抢夺的财物正一车车地装进战车里往外运。
可同样是侵略和掠夺,这里却没有女人惨厉地哭喊和士兵嚣张邪肆地狂笑——一切都在默默地,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如果不是那些仍在燃烧的殿堂和偶尔夹在风里传来的一两声痛苦地申吟,相对之前路过的那几座宫殿,唐意几乎以为进入了世外桃源。
然,不论是那些在夜色里迎风招展的绣着金色蟠龙的锦旗上大大的“燕”字,还是那一排排肃立在道路两旁甲胄分明的将士,都在提醒着她——这是战争!是血淋淋的屠杀!
澹台文清并没有留给唐意多少感慨的时间,东晋的大军在半小时后开拔,却在行军了不到二个小时后就宣告扎营。
“休息吧~”丢下三个字,在随后的三天里,澹台文清消失得无影无踪。
“喂~你别走!”至少,也该告诉她将去何处,或者要把她嫁给谁呀!象扔垃圾一样把她随手抛在这里,算什么?
被困在五万大军中,别说逃走,就连一个可以交谈的人都没有,唐意每天唯一的消遣就是在地上画小人往他胸口钉钉子泄愤。
三天后,南淮彻底接管了西京,正式把西秦划入了南淮的版图,完成了历史性的交接。
与此同时,澹台文清顺利拿到西秦的十五座城池,带着唐意高奏凯歌,班师回朝,并于同年三月二十七抵达东晋的京都晋阳。
那一天,艳阳高照,晋阳城中欢声雷动,鞭炮锣鼓齐鸣,百姓们夹道欢迎,表达对东晋进一步扩大版图,实力日益强大的喜悦。
澹台文清一身戎装,腰佩长剑,胯下一匹雪龙驹,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朝阳衬着雪亮的护甲,折射出五彩的光晕,使他整个人仿佛镀上一层金光,越发显得英姿勃勃,神俊非凡。
唐意在队伍的中部,她的目光,被队伍左侧那一列低垂着头,默默行进的人群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