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深了,七初在医帐内忙碌了整整一夜,受伤的士兵哀嚎不绝,军医完全忙不过来。
那胡子发白的老头拍了怕她的肩膀:“小哥,多谢你,以后你就来军帐吧。”
七初只嘿嘿一笑。
飘零雪花在深夜又开始纷扬而落。
旌旗落满霜,枕戈夜未眠。
冷霜守在帐前,直到亥时将过,一直烛火透亮的中军主帐中,几位将领才步出大帐。
冷霜掀开大帐走了进去,躬首喊道:“爷。”
萧容荒坐在案桌后的椅子上,许是整夜的议事过度耗费心力,他气色有些黯淡,按着额角倚在椅背,只略微抬眸示意冷霜。
冷霜垂着手平静地说:“颜姑娘并未离开,她进了军医帐。”
萧容荒蹙着眉头,抚额倚在椅子上不发一言,面容上的神色,却一点一点地褪尽。
冷霜转身从热着陶瓷罐中倒出了一盅浓苦药汁,端到了桌前。
萧容荒接过,缓缓地喝下几口,便皱眉放下。
冷霜忧心着犹豫地喊了一声:“爷……”
萧容荒抬眼,瞬间又是霜冷坚清的平静面容,他只淡淡吩咐:“没事了你下去吧。”
冷霜走后,帐内安静得如同坟墓。
他倦倦地阖目伏在桌面养了一会的神,但觉胸口的呼吸渐渐凝滞,萧容荒一手按了胸前,一手撑着桌沿站起,身体刚一站起,却是一阵晕眩突然袭来,喉头涌上甜腥,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嘴。
鲜血从他苍白的手指间滴落,映在桌面的几张素白绢纸之上,怵目惊心。
清俊男子苍白如雪的面容,瞬间映透出一种诡异的烟灰寒凉。
骨红垂枝,那样颓唐的艳色,如同枝头迎雪吐艳后的最后朵朵宫粉梅花,铁骨冰心,凌寒留香,却注定片片飘落颓败。
第三二章簟纹灯影一生愁
草原上冷风如铁。
雪光初照的清晨,这散落在山谷腹地的军营又开始了一日的喧闹,七初已经慢慢开始习惯在这样兵戈马蹄声中入眠和醒来,她小心地隐藏着自己,穿了寻常的兵士衣服,白皙的容颜抹成了灰暗,医帐中满是在伤痛中挣扎哀嚎的士兵,有时候忙碌起来,更是不分昼夜,一天下来,一身灰尘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