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林和景泰不明其中所以,皱着眉头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查氏想透了其中道理,早吓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顺娴却不急不缓的将床铺掀开,从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打开一个暗格,在里面拿出一个深色略显透明的小瓶子放到二人跟前。
景泰知道上面写的是洋文,可他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顺娴这时好心的开口解释道:“西药是洋人最伟大的一项发明,同时也证明他们的社会比咱们的大清朝进步的更文明!洋人研制的西药有很多能治愈以前被称之为绝症的病患,可却被咱们大清国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诛给排拒在门外。包括这个,Quinine,也叫金鸡纳霜!专治疟——疾!”顺娴笑得灿烂的看着众人,查氏却更是瑟瑟起来,她又说道:“早在和景泰定亲之前,我就把这药片请那时还不是婆婆的钮钴禄夫人转交过,给我的好姐妹——静雯,留着必要时傍身的!”
一时间屋里静的只闻其呼吸之声,这时一根细针落在地上也能吓大家一跳,常林纠结着眉头,心中暗自做着打算。今日此事事关重大,若是应对的好了是个活字,若不然便是个死字迎头。若是此时置静雯于不顾那是不可能的,此事突然,静雯怕是也做的不够周全,今日这般大阵仗的送信过来,怕是已经过了明路的。都说顺娴有办法治愈疟疾了,若是现在改口只怕会被四皇子嫉恨上了,不止失了这苍天大树,只怕还会变成一纸催命符。
“怎么都没跟我说过!?”景泰心疼顺娴这幅故作坚强的样子,想着她因为这个秘密到底承受多大的压力,心里疼得不行。
“我跟你说什么?我怎么跟你说?说我干嘛得了洋人的好东西就想着给好朋友送去以备万一?说谁知道四福晋的嫡亲阿哥会那么倒霉刚好得了疟疾!说静雯明明有治疟疾的药却没给阿哥吃么?你知道我刚听到四皇子的嫡子阿哥死于疟疾时有多震惊多害怕么!可又怕传出去一星半点的把静雯牵连进去,额娘却还一副没事人分不轻东西的样子,只知道找寻我这个不受她喜欢的儿媳!我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我不说,额娘忘了,静雯更是谨慎,以后再也不会再提及了。哪里知道今儿又给翻出来了!这能不能叫天理循环?是不是那个殁去阿哥的怨念报应?”顺娴感觉自己有些疯狂了,这根本就不是过日子里鸡毛蒜皮的妻妾不宁,而是助纣为虐的谋杀,死的还是一个皇子的嫡子!若这个孩子没死,那就有可能继承他父亲的一切,也成为一代皇帝。而钮钴禄静雯的孩子,也许会在未来帝位争夺中陨落,也许只是个亲王大臣,左不会像历史和现在这样平坦顺畅罢了。
一直在隔壁偷听的德业夫妇也吓了一跳,本是不放心女儿而已,没想到竟然听到这么一个滔天惊人的秘密。庆幸刚才为了避嫌把亦凝支了回去,不然实在不敢保证这个秘密会不会泄漏出去!事关皇子嫡亲阿哥的性命,这可是满门抄斩的死罪啊!不管静雯行事之前旁人知不知晓,可事后不报也免不得是个连坐。夫妇二人压下心神,继续探听屋内的动静。
景泰心疼的拥着顺娴因激动而不断颤抖的身体,低声轻轻的安慰着她:“对不起,对不起,竟然让你自己承受这么大的压力,以后在也不会了,不管是险是难都有我站在前面保护你!”
顺娴知道这根本不能怪景泰,这孩子一直一门心思的对待自己,可这是压倒查氏的最好时机,不能就这么融化在他的柔情里。
顺娴抽抽搭搭的,哭得委屈至极,又带着些许悲凉的说道:“这事若捅了出去,静雯要是落马了,在座的不在座的这些亲朋谁也落不去好去,这样关乎两家性命的大事,我不过是想要想个万全之策罢了,额娘便张口就骂抬手要打的。我真若是不想管,当时知道静雯犯了这样的滔天大祸之后就该敬而远之才是,至于又是铺子的干股又是银子又是育儿方法的帮衬着拉拔着么?难道我嫌银子咬手还是料定了静雯以后必定成器?就算她现在生了儿子,不也只还是个格格么,孩子就算是养在福晋手里,可人家李侧妃的孩子都十好几岁了,就算是轮也得人家排在前面!我图个什么!?还不是阖家欢乐!今儿这事我应了,一会儿就把这药给送去四皇子府里,但我要求要一纸和离书,以后和你们钮钴禄家再没任何干系,你们是荣华是富贵我曹佳顺娴再不稀罕!”
常林作为个长辈,对于一个小辈的声声指控实在是羞愧难当,可碍着身份持着,不好说什么软呼话来安慰儿媳妇,只得一眼一眼的瞪着查氏。查氏这会儿也慌了,一是怕顺娴以后和钮钴禄家再没干系,静雯的这一档子事她还能帮衬着瞒天过海了么?二是这回真是体谅到她的难处了,都是女人,何苦相互为难!一想到四皇子嫡子刚殁那时,自己没心没肺光想着拿捏新媳妇就感到老脸臊得没边儿,人家为着自己女儿提心吊胆的,自己却还在那明里暗里的净使绊子。
景泰是真急了,好像顺娴马上就要和他分手一样,狠狠的搂着她不撒手。
“我不和离,我不让你走!想要离开我,除非我死了!是我不好,没感觉到你的苦衷,下回再也不会了!”
顺娴感觉到景泰的恐惧,想他堂堂七尺男儿竟然泪如雨下,怕也真是用情至深真的害怕自己的离去吧。顺娴心疼景泰不想让他难过,可又不能明着说自己并不是真的想走,郁闷的只能和景泰相拥掉泪。
这时德业和李氏推门进来了,也没解释什么,直接说道:“娴姐儿的意思也就是我们的意思,你们若也同意,那便赶紧写了文书好把药送过去,急症不等人,莫要耽误了孩子。”
“岳丈!岳母!我不和离!三个妮子也不能没有额娘!”景泰一头扎到夫妇二人跟前跪倒在地,知道岳家两个高堂最是护短,怕是在外面听见了女儿在婆家受尽闲气,哪能还容得女儿回去继续受人欺负。也晓得他们宠女儿的性子,断不会嫌弃个和离的女儿的,没准还高兴终于能把女儿这辈子都护在身边了呢。
一提起孩子,常林也有了由头,说道:“是啊,看在孩子的份上,以前也都是我们当老的糊涂了,俩孩子感情从来都是好成一个儿似的。亲家不看三个外孙,也不能忍心两个情深的孩子分手异地不是!”
刚才说到孩子时,李氏还抢话说到孩子我们能养,可女儿和姑爷的感情已深,分开可不是图惹相思。。纵然现在对钮钴禄家有再多的不满,可景泰这孩子对顺娴是一丝错都挑不出的,再难找这般深情的男子了。换了别家,顺娴连生三女,怕是让人难容,就连和她生活了几十年的夫君德业,她都没这把握能否也能做到如女婿这样,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查氏也揣着满心对静雯的担忧,尴尬的笑了笑,道:“亲家你劝劝孩子,以前是我猪油蒙了心,竟然为难个孩子!以后是定然不会了的,到底是我嫡亲的儿子媳妇,我也盼着俩孩子好不是!”
李氏没吭声,其实是心里有些吃不准顺娴刚才说的是做给众人看的,还是真心话。就怕一味的向着女儿,俩孩子在真的和离就坏了,毕竟嫁汉嫁汉,是守着爷们儿过日子,旁人如何是无关紧要的。若她是有心闹腾闹腾那倒无所谓了,震震他们也好,免得一个好好的闺女嫁给你们家,却被当成死鱼眼珠子似的糟践。
德业的心思和李氏一样,可常林跟着伏低做小的,他却不好驳了这个面子,只得做着模样的训斥顺娴两句,道:“得了!满屋子的长辈轮不到你在这闹腾,怎么还学会胡搅蛮缠这一套了!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有委屈你就说,自然有人给你做主,你们小两口只专心经营你们的日子便罢了。”
德业霸气外露悍气十足,气场低压的常林两口子满头虚汗,常林道:“是啊,阿玛额娘也给你做主的,日后若在心里有事,只管说出来给我们听,一家人有什么话说不开的。”
顺娴低低应了一声,德业都开口了,怎么也不能失了阿玛的面子。况且该说的也都一古脑的说完了,见好就收吧,免得装大了收不回来。景泰见她态度软化下来,高兴的一跃而起,又发愿又起誓的,总之是再也不会委屈了媳妇儿的。
查氏见景泰那副孝子贤孙的样子心里就腻歪,可也学会什么叫忍让隐忍,一家人天大的把柄都叫人拿捏在手中了,哪里还能将腰杆挺的溜直。心下也多少明白了,再这样捉闹下去怕是家都要散了,自己也这么大岁数了,孩子们也都长大了,待管完静雯这档子事,便由着儿女们自己折腾去吧。日后是苦日子还是甜日子都自己受着吧,都是自己个儿选的,也怨不到父母的身上了,自己也落得个清静省心。
一家人都有了息事宁人的默契,这一页也就算是掀过去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把药给四皇子府送去。可这药怎么送?众人一时也没个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