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染看着那片雪白,不由得想起自己结婚时穿的那件婚纱。是程识的母亲带着自己亲自去巴黎订做的,斜肩倚臂,薄腰束腰下华丽丽的裙摆,延绵的层落,透明却也恍惚。就象那段婚姻,说来与程识的婚龄也四年多了。岑染二十五岁嫁给程识,二十九岁不明原由的魂魄离体……
居然连自己到底落了个什么样的死法都不晓得!
老天爷是在笑话岑染一辈子活得太糊涂了吗?也许吧?许多事情早已经猜到结果,那么过程如何便不再重要。管他或是她,做了如何这样那般的手段,岑染只需要知道最后的结果就好。有了明确的目标,便不会再被路程上的绮丽风光所迷惑。
生活不过是享受!
享受着痛苦,也享受着快乐。当局者迷、情朝出乱说来值得怜惜,但说穿了不过是庸人自扰。岑染从来不自大的认为自己是看透一切的圣者贤明,但她也从来不会认为自己会能力到影响到一些人的决断。譬如说父亲,譬如说哥哥,更譬如说程识。
男人强大是好事,男人不强大便无法证明他自己的价值,无法保护身边的老弱,无法得到他想得到的一切。
岑染顺应父母的心思,选择了这么个强大的男人,那么便应该接受强大的另外一面。他的强大可以保护你,却也可以控制你,甚至隔离你。结婚四年,岑染仔细数数,和程识共睡一张床的日子加起来大概不到五个月吧?具体‘办事’的数量也绝对超不过五十。
那个人,他有太多的生意,太多的朋友,太多的社交圈,以及太多的女伴。
岑染不是纯女,知道性的来历情由,听说很美好吧?可是……程识的技术应该很好,除了先开始的几次,岑染不能说过程不享受。只是享受的过程很短、很浅、很淡。他,应该是有体会觉查的,否则也不会越到后来越少做这种事。一场女方不快活的□,想必男人也爽快不到哪里去。
今夜,是洞房花烛嗯?
一生一次的美好回忆……岑染嘴角起弯,回头瞟了一眼已经被扯下床,被围在许多闹房人中央的那对新婚夫妇。新娘子的喜帕已经掀掉,颇是美丽的容貌。几分飞扬,几分自信,当然,也有几分羞涩。
会有情意吗?不知道。
会和谐吗?不知道。
会…………管它嗯,不关我的事,不必知道。
初显
盛华朝学讲究文武兼备,尤其以男子学科来讲。经史子集是文项,策马扬弓是武项,正统二项余外,尚有六艺课程:曲、诗、棋、画为最正选的四艺,其它二艺就由各人选择了。朝学里有许多备选科目,如近身搏技、五行八卦、水利山川等等皆是从六部常职内提选出来的。生员在此择选六艺的同是地,基本上就是在向皇帝侧面表明他的擅长和专攻了。
沈世宗入学时便选了六艺:古琴、唐诗、围谈、工笔,附又加了水利山川与算珠盘帐。全部走的是文人路线。与其并肩,甚至在诸多人眼中略高一筹的李霄庭则选得张扬许多。李霄庭个性明傲,曲艺选了长筝,诗华一项则更倾向于汉赋,棋艺上听说他的围棋已经下了很有水平,进学时便又选了武将杀谈的象棋为课。至于画艺则以潇洒如意的泼墨山水为主。二课的师傅们对于这两个完全走不同路线的徒弟都很满意,出门论谈多以二人杂事为主。人前推崇者多以李霄庭为主,可人后各自心思却更倾向于沈世宗。
理由也很简单:李霄庭才华横溢却流于过于自信,少年得志却不得婉转世浮。相较之下,沈世宗说话办事就老靠许多,学院里除了和沈平雅那个异母妹妹冷目以对外,不论男生女员学长学弟都相得极好。温煦却不给人媚俗虚假的感觉。偶尔帮忙也毫不彰显,一如他为了妹妹私下苦练左手书的事,便在朝学里私传盛广。不论老幼皆对其十分敬佩!
朝学院长迟敬便一直对这个学生亲眼有加,觉得沈世宗样样都好,唯一差强人意的地方就是不太……世故。似今日这般,太子殿下在少子太师李恒的陪同下抽查二课武项,多么难得的机会?太子如何尚在年少,小国舅李恒更是后戚中最平易近人的一位,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二岁。这么两个平阶入云的官道放在前面,沈世宗却依然如平常那般静默自立,甚至比平时还退后些许。不似别的生员那样着意接近,或者趁机彰显。
迟敬暗暗摇头,到底还是年少,知道却不一定做得出来。今后且得历练了。
因太子素来文弱,所以景帝一直执意让太子培养自己的兵武亲信。今天查察武课,更是将事情直接挑到了明面上,让太子亲自来挑选一下属意的亲下。
叶锦诚知道父皇的心意,也知道国舅对此事也很是满意,所以今日事宜十分畅快。三界朝学生员里,倒是真有不少武项拔尖的。只是……“怎么不见定南侯二公子?”
定南侯王缰是父亲极是器重的武将贵侯,长子王世勤便很是出息,次子世勋听说也不错,可今天怎么没见?
迟敬立在一边才要说话,太子少师李恒便在身边解释了:“太子,今天是定南侯长子大喜之日,二公子大概是在家中帮衬了。不过他表哥沈世宗却在,太子要不要见上一见?”
沈世宗?
叶锦诚想了想,有些印象,虽然印象的来源不太正,但对此人亦是有些好奇的。“传!”
———————————
太子来巡视朝学武课,是昨天定的。朝学里除了两个生病的,便只有王世勋一直因为直系亲事而得以请假。母亲要带妹妹出去的事,说来还是沈世宗和母亲同议的。原想着可以一起去,却不料平白出了这种事。世雅那个脾气……沈世宗不会忘记世雅七岁的时候,参加人家喜宴,却和平雅大打出手的事。虽然这半年来脾气是变了些,可手残咽病皆容易为人诟病,若再碰上个轻浮的,打起来如何使得?
好不易操演完毕,想得太子走后和师长请假,去定南侯府看看情形。却不料:“太子宣沈世宗架前答话。”
眉头略皱,但仍是整整衣衫,跟在内侍后,抵达正台官阶之下。跪头行礼:“生员沈世宗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便是沈世宗?”
叶锦诚今天可真是见了不少少年才俊,这个沈世宗比将起来,容色不算极出色,只清俊尔。瞧身子板便知道武课亦不行,大约是文人了。但一身气度都很是不凡,殿前答话不焦不燥,平平稳稳。扭头看了一眼小舅舅,李恒对沈世宗的印象也不错。
迟敬看机会来了,自是在一边悄悄诉了一顿这个学生的长处。李恒也借机问了几项,沈世宗皆对答极好。叶锦诚略略点头,算是认可了。
因朝阅完毕要回禀君帝,是故午前三刻,太子殿下便离架了。
朝学生员大松一口气的同时,也终于有机会叽叽喳喳起来。沈世宗却并没有附和,而是急步寻到本级的制师于正,表示想请假半天,去定南侯府参加表哥的喜宴。这种亲睦之事,于制师自然是不会阻扰的,当下便是答应了。
———————————
“世雅妹妹还真是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