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缰赋闲在家,不问政事,每日过得既清闲,又有些过于清闲。
韩彩身体康健,所以两个媳妇都不管家事,继续由婆婆主持中馈。因为家中迎来送往的事情少,所以也没有多少好管的。闲下时间逗逗五个孙儿,十分得趣。王缰很想掺和进里面去,可是五个孙儿对于这个常一脸严肃的祖父总是畏惧得紧,尤其是三个小丫头,基本上绕着祖父走。两个小子,一个已经上学,白日城基本上不在家,一个才自走路摇摇晃晃的。
“要不,给您弄些雀儿来?”身边管事是从侯爷年轻的时候就跟在左右的,知道王缰年轻时曾经很喜欢逗弄羽雀。着意奉迎,可王缰却没有回话。七八月的天了,庆阳里外热得厉害,大下午的躲哪里都不凉快,就这片葡萄架子下还有些荫凉,眯着眯着竟然有些发困。身边的小僮儿细细的扇着风,并不出声。正当王缰眯得快睡着时,听到不远处有人说话。似乎是两个儿媳……
“大嫂又去看太子妃了?”恒浣也曾很想融到太子妃身边去,可是似乎总是机缘不太好,太子妃本身也并不是个热络的。为此曾经还写信向祖父询问过,祖父的回话让恒浣从此放心。士归于隐!和太子妃的关系太亲近,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太好的事情。巴好大嫂就行了!
左筝笑着点头,那种笑、是真真心心从心底里发出来的。恒浣试探的问:“太子妃最近好吗?”算下来月份也有八个月了,再有月余就要生产了。头一胎这时候都是焦燥的,所以大嫂跑得特别勤快,三天两头去看一次。左筝知道弟妹的意思,笑着点点她的脑袋:“其实我并没有见到太子妃,只是到伊春姑姑那里打听打听。”
没有见到?恒浣讶然:“大嫂三天两头去,一次也没见到吗?”
左筝听了笑得更加欢畅:“是啊!以前太子殿下白日里是从不回青鸾殿的,可是如今下晌时分会呆在酉初。天气凉了才回东极宫理事,大臣们也为此省得犯热。不然这大热天的,太子殿下那么勤勉,他们免不得要脱层皮的。”盛华的官服可是一点也不凉快的!面见太子怎能服衫不整,一年里数夏天的日子难过。可今年倒好,太子妃怀孕了,太子殿下没有整理朝政的心情,天天陪着太子妃养胎。青鸾殿里常传出太子殿下抚琴的妙音,皆是悠扬清心的乐曲,听之心安。那两个人,很是恩爱!
“听伊春姑姑讲,太子妃夜里常腿疼,太子殿下都不用别人管的。”左筝那时候有孕,月份大的时候也常腿疼,可是只有妈妈管。想起来不免有些唏嘘!恒浣倒还好些,王勋也帮她揉过几次,只是……那是太子殿下啊!
“太子妃到底还是有福气的,古往今来,就算是威后也没有享过这样的福气吧?”
恒浣的话里有些隐隐的酸溜溜,左筝听了故意拉长调子:“这是在埋怨二弟不体贴吗?”
“哪有?”
“那就是二弟太体贴?”
“嫂子?”
妯娌两个叽哩咕噜的嘻笑一阵后,觉得累得热了,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闲坐:“婆婆还要一会子才会起身,咱们再等等吧。”恒浣派了小丫头到主院外瞅着,要是韩夫人醒了立时回报,所以可有时间可以闲聊。左筝笑笑没有说什么,这个小弟妹在家事处理上常有一套‘聪明’,进门也十二年了,上上下下楞是没一个呛过声的,真是会做事。
“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故意堵在这里,左筝才不信恒浣会没正经事。
恒浣看看左右,丫头婆子都在远处,前面是湖,后面是花墙。应是无人:“夫君让我这把东西给大嫂看一下。”说着从袖筒里抽出一封信来。左筝楞了一下,接过打开一看,脸色顿时白了。左右看看,怒道:“你们真是糊涂,这种事……二弟还和那边有联系?”那是伪昭帝!虽说幼时情谊是真挚,太子和皇上也心知肚明,可是……不要命啦?尤其现在信上所说的事:“不行!我是不会传这种信的。”要是让太子殿下知道,江北大旱,昭帝书信给太子妃,看看有无良方。事情一旦曝光,那可是塌天大祸!
恒浣也知道这事不太好办,但是:“大嫂是知道的,我和那位是一点交情也没有的。夫君也从未与那边还有联系,这信是下值的时候,在马身的毯垫下发现的。”
“这么说来,龙卫营里有那边的人?”左筝的脸色有些发白了。
恒浣无奈点头,大概是这样的,否则王勋的马匹鞍垫下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出现?“夫君拿不定主意,便让我来问大嫂。说句不怕大嫂恼的,上次……”在左筝讶然惊怔的反应下,恒浣小声把上次的事说了一遍,把左筝给惊得半天出不来声,点指着恒浣,想想那个二弟,真的头痛:“一次不够,还要再来一次?”这两口子疯了是不是?
一个时辰后,左筝还是出现在了青鸾殿内。
叶锦天已经去东极宫了,青鸾殿内只余午睡才醒了一小会儿的岑染。好久不见左筝了,许多闲事可以说,比方说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开始会踢人了,最近又胖了不少,夜里腿总是爱抽筋,胃口却开始不太好了,总是吃不下东西去。左筝极有耐心的给世雅讲:孩子踢人证明孩子身体康健,胖了才有力气生产,腿疼是常事听老人们说多晒晒太阳会好些,胃口不好也不是怪事,世雅的胎怀的靠上,顶着胃自然没胃口了。往后肚子沉下去了,胃口会好些的。闲七杂八的拉拉扯扯了一大堆后,见左筝还是说个没完,岑染大概心里有数了。让左右人下去后,花厅左右无人时,左筝硬着头皮把信拿出来了。
岑染一看信皮上的字,眉头就是一跳,看完信中的内容后,许久没有说话。
“我也知道这事不好,可是……恕臣妇说句不中听的,以前许多事虽说您不是主动的,可到底怕太子心里有结。借着这个机会,把事挑明了,有什么该说的说清楚。您又是这个时候,太子殿下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会太生气。殿下是个胸怀天下的,早些解了早好。”若不是为了恒浣解释的这个理由,左筝是说什么不会来的。
岑染叹了一口气,看看左筝,微笑,她到底还是真心替自己想的。
当天晚上,叶锦天回到青鸾殿,用过晚膳,洗漱干净宫人们退下去后,岑染把信拿了出来。
叶锦天一看那字也认了出来,心里顿时一阵不舒服,可是看染染的态度……“真讨厌!”“讨厌他还是讨厌我?”岑染问得有些死皮赖脸。叶锦天无奈的捏捏染染的脸颊,复又把信的内容看了一遍后,眉头渐渐锁紧:“这信是从哪里来的?”今天只有左筝来过,难道是走的王勋的路?岑染想起来也直拧眉:“龙卫营不安全,有人把这东西放到了王勋的马匹鞍垫下的。”王勋是龙卫营的第一执官虎贲将军,他的坐骑是有专人看管的,又皆是亲信。这般情况下都有人能送进去?安全系数真是太不让人放心了。
“那你觉得这是他的亲书吗?”伪昭帝虽说干过一次这种买卖,但是郁王能出什么招,谁也料不到。
岑染很果决的摇头,指着信封的抬头落款:“他不会管我叫元,亦不会自称昭。”象上次的落款就是五陵如何,取二人分别时岑染念的那首五陵豪杰墓之意。可是这片上没有,多半又是郁王干的好事。
说的太痛快了!
久不见叶锦天说话,岑染有些想笑,坐到了叶锦天身边,靠紧伸手揽住腰背,歪着脑袋看面色有些不郁的太子殿下。也不说些什么,只是眼睛眨啊眨啊眨的,眨得叶锦天一肚子的不悦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搂紧脖颈俯头深吻怜爱一番,才纳入怀中长长的叹息。“真的很讨厌他喜欢你。”这是叶锦天的真心话,那位小王爷堂兄,从在定南侯府第一见次都不太对盘。是命运还是别的?叶锦天既搞不清,也不想搞清,只知道反正是敌人,多讨厌些也是,少讨厌些还是。
岑染好笑的靠在叶锦天肩上,淡淡的竹叶清香传进鼻中,既清雅又安宁:“我如果心里还有他,那时候就跟他走了。”去做那个恒一夫人,追寻所谓的爱情。叶锦天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