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富贵其实最后归于的都是尘土,就象所有的生命最终不过也只是一杯黄土。妙玉最喜欢的那句‘纵有千金铁门槛,终需一个土馒头’,大俗却再大雅不过。
这样的结局……与他一起走过吗?
岑染回头,看着坐在车中的这个尚算陌生的少年,只有十六岁而已!他能让自己在这个诡异的生命路线上,安心平稳吗?
赌?还是不赌?
嘴角渐渐凝成一抹邪笑,抬头看向叶锦昭时眼光明亮如星,傲然扬起尖尖下颏,淡道:“叶锦昭,我也不怪你。不怪你明知这事后面有你父王的阴谋,也只贪自己一时的私心,占我便宜。”
这样的回复?听得叶锦昭又是想笑,又觉得沈世雅实在是又可恨又可气,居然这样说自己?
“这不是贪一时私心,只是争取在你我这般不由自己的人生中,得一抹不悔的回忆。”如此而已!坚定的伸手掌心,岑染看看那只不算宽厚却执着坚定的少年手掌,重重的拍了上去。
击掌为誓,一锤定音。
————————
目送那辆小车离开,站在定南侯府侧门许久,岑染却找不到想回去的感觉。已是亥二了……
“主子?”
借月自接了这位新主子后,接客数量骤浅,外面都传借月被某位权贵包下了,除非一两个特别的‘熟客’应酬一二,大多的时间都呆在自己的小院里。今天都歇下了,却听到箱板响。打开暗道,却不料来人居然是沈世雅?
岑染看看借月的模样就知他准备睡了,可……“借月,陪我喝杯酒吧!”
不似平常自信淡然的模样,似乎颇有忧愁?
借月知道肯定出事了,点头请沈世雅进里屋,然后叫僮儿备菜,不多时一桌小席搬了上来。菜色很简单:果汁酱鸭皮、碧蓝炒青笋、小仔鸡炖山药还有一碟荤素两样的豆腐皮包子。都是这几日,在广鸿楼里,沈世雅用的最多的菜色。
赞赏的笑了一笑,坐下,却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见借月站在一边,招呼他坐下,然后给他也倒了一杯。
这让借月实在怔楞,赶紧推辞,岑染却笑了:“你本好好的睡了,却让我拉起来听我吐糟,倒你一杯酒如何了?你这是不想与我闲聊吗?”
“借月怎敢?借月是世女的下属,理当奉陪。”
借月端过酒杯,先干为敬。爽快的模样,岑染看着喜欢,两个人一连干了三杯后,借月才给沈世雅布菜。岑染无聊摆手:“各吃各的吧,天天在宫里,人前人后一堆人,烦也烦死了。明明不是心甘情愿,这般恭顺有什么意义?”
“世女碰到心烦事了?”
借月有很多与达官贵人陪话闲聊的经验,知道这样的事过多了反而遭罪,不如问些安全的。
岑染明了似的看了他一眼,并不揭穿,吃了一只酱鸭皮后,举起了酒杯。酒是果酒,荔枝味的,妃子笑!盛华虽是从李贤开始转变的,可后来也出了杨贵妃的这案件。只是李隆基不是李旦的儿子,成了李贤的孙子。杨贵妃依旧是儿媳,被公公强占,祸国殃民最后死于马嵬坡,盛唐终于一点点的败落下去。一首长恨歌,听说亦是白居易的大作!
史册变了,后面没有了醉打金枝中所谓的英主,却渐渐的百年祸乱,有了盛华皇朝?
“借月,我今天做了一个赌,下了很大的一个注。却不知前路如何?”
“世女是后悔了?”
“没有!这样的路,我早便预料到。”景帝尚在盛年,哪怕可以逃脱与太子哥那‘乱仑’的成亲,婚嫁之事也由不得叶锦天予自己做主。广灵散人那条路,曾经想得很好,可一路走来却发现那不过是个遥远不可及的梦。
终是棋子!
“我只是选了一颗对我最好的棋子。”郁王肯定不会甘心就伏,几年之内必定起誓,时间拖得越久,他的情况就越不利。早起早动手!那么,他胜了……叶锦昭未必护得了自己,太子哥不会看到那一步,肯定会在败退时带走自己,除非他自己也没有办法。可若郁王败了,那么叶锦昭不是对敌身故,便是流落异方,最好也最差的一步就是作为‘人质’关在京畿。
而……已经嫁给他的沈世雅,只有陪伴或者出家,两条路,这样走。
虽一时悲痛,但从长远来说,也算是清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