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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部分(第2页)

他走向门,突然打开它。

“让人去叫费尔顿,”他命令道,“请您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把您托咐给他。”

这两个人都默不作声。就在这寂静中,他们听见一阵沉稳而有节奏的脚步向前走来;阴暗的过道里露出一个身影;我们已经结识的那年轻的中尉停在门口,等候男爵的吩咐。

“请进,亲爱的约翰,”温特勋爵说,“请进,把门关上。”

青年军官走进屋。

“现在,”男爵说,“请您瞧瞧这个女人,她年轻,漂亮,她拥有人世间的全部魅力,可是她是一个魔女,二十五岁就使自己成了罪犯,我国法院中存有她的犯罪档案足可让您看一年;她的声音让人对她产生好感,她的容貌用作勾引牺牲品的诱饵,她的肉体偿付她的许诺,这是对她的公正评价;她将试图勾引您,也许甚至想杀掉您。我曾把您从穷困中救出来,费尔顿,我任命您当中尉,您知道我在什么情况下救过您一次命;我对您不仅是个保护人,而且是朋友,不仅是恩人,而且是父亲;这个女人来英国,目的是要谋害我;而我现在抓住这条毒蛇了;好啦,我派人叫您来要对您说:费尔顿朋友,约翰,我的孩子,替我,尤其为您自己看住这个女人吧;用你的永福发誓,为使她得到应受的惩罚,你要看守住她。约翰·费尔顿,我相信你的誓言;约翰·费尔顿,我相信你的忠诚。”

“勋爵,”年轻军官说;他那纯洁的目光中充满他在自己心中所能搜到的全部仇恨,“勋爵,我向您发誓,一切照您愿望办。”

米拉迪像受祭的供品,忍气吞声地接受着这种目光,谁也无法看到比她此时俊俏的脸蛋上流露出的那更加顺从更加温柔的表情;霎时间,温特勋爵曾准备亲手擒拿的这只母老虎的形象几乎荡然无存。

“她决不能走出这间房子,听见了吗,约翰,”男爵继而说,“她不能和任何人通信,万一您想给她面子让她说话,她也只能对您说。”

“是,勋爵,我已发过誓了。”

“现在,夫人,请您尽量和上帝言归于好吧,因为您现在是受人的审判。”

米拉迪不由自主地垂下头去,仿佛感到已被这种审判压垮。温特勋爵向费尔顿示意一下走出门,费尔顿也跟着走出去,并随手关上门。

片刻间,走廊里传来一个海军士兵前来站岗的沉重脚步,他腰别斧头,手端火枪。

米拉迪在同一种姿势中静呆了几分钟,因为她在想,也许有人在锁眼中窥视她;然后她缓缓抬起头,脸上重现令人生畏的威胁挑衅的表情,又走到门口听一听,在窗口望一望,随后倒进一张宽大的扶手椅里沉思起来。

全书 第五十一章 长官

在这期间,红衣主教一直等着英国的消息,然而,除了都是令人不快或凶多吉少的情况外,没有收到任何其它消息。

尽管拉罗舍尔城被围得水泄不通,尽管多亏采取了预防措施,尤其多亏大堤拦截了一切船只驶进被围城区,而使战绩可能显得把握十足,但封锁可能要长期拖延下去;这对法兰西国王的军队来说是个大耻辱,而对红衣主教来说是个大麻烦,因为说真的,他虽不再需要去搅和路易十三和安娜·奥地利的关系了,因为事情已经干成;但他现在需要去和解巴松皮埃尔,因为巴松皮埃尔先生成了昂古莱姆公爵的死对头。

国王御弟呢,他一开始就是围城的指挥官,现在他留给红衣主教去悉心完成了。

尽管拉罗舍尔城的市长披坚执锐,顽强抵抗,但城里仍有人揭竿而起企图投降;市长派人吊死所有的滋事者。这种镇压行动平息了捣乱分子,于是这些人决心让自己饿死。在他们看来,饿死总比勒死来得慢,而且并非肯定会饿死。

对于围军那方来说,他们不时地抓到一些拉罗舍尔派往白金汉方面的特务,或者白金汉派往拉罗舍尔方面的间谍。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判罪都是很快的。行刑时,红衣主教先生说的只是一句话:绞死他!他总请国王御驾观看绞刑。国王无精打采地驾临现场,端坐在御座上,仔仔细细地观看行刑,这使他多少能消愁解闷,因此他能耐着性子亲驾坐镇;但这一切并没有消除他的厌烦,并没有消除他随时想回巴黎的念头;因此,要是没有那些被抓住的特务和间谍,任凭红衣主教有着怎样的想象本领,他阁下的处境也会非常尴尬的。

可是时光流逝,拉罗舍尔城并没有打白旗,法方捉到的最新间谍带着一封信。那封信向白金汉说得很清楚,城里已经山穷水尽,独木难支;但是下面并没有写:“如果十五日内您的援兵不到,即使将来到了,我们也全都饿死了。”

所以拉罗舍尔城里的人把全部希望寄托在白金汉的身上。白金汉就是他们的救星。很显然,假若有一天他们肯定获悉对白金汉不该再有什么指望,那他们的勇气会连同希望一起土崩瓦解的。

因此红衣主教急不可待地等着英国消息,企盼宣布白金汉不会前来援助。

用武力夺城在御前会议上时有争论,但这个提案一直没能通过;首先拉罗舍尔城似乎不可攻取,其次,无论红衣主教说什么,但他很清楚,在这场将是法国人攻打法国人的交战中,血流成河的恐怖会成为六十年前就已载入史册的另一政治举动。那时候,红衣主教曾像今天人们称他一样,是一位推动历史进步的大人物。事实上,在今天一六二八年洗劫拉罗舍尔城,杀掉三、四千胡格诺派新教徒,其数量不过和一五七二年在圣巴泰勒米大屠杀中被杀的新教徒大体差不多,加之国王又虔诚地信奉天主教,他对这个极端手段决不会反感的。可是面对围城将领们的论证时,这个极端手段总是被搁浅,他们断言,除了采用饥饿战,否则拉罗舍尔城是不可攻取的。

红衣主教在精神上无法摆脱他那厉害的女密使使他陷入心事重重的困境,因为他自己早就知道这个女人变化无常的个性,她时而如蛇,时而像狮。她背叛了?她死了?他相当了解她,不管怎么说,他知道,无论是拥护他还是反对他,无论此时是朋友还是仇敌,只要没有大障碍,她是不会一动不动呆在一个地方的,而这又正是他所不能知道的。

但是,他在理智上又指望米拉迪:他早已猜到这个女人过去的那些可怕事情,而这些事只有他的红大氅才能盖得住,他感到这个女人无论出于哪种缘故,对他都应该是忠诚的,因为只有在他身上她才能找到比威胁她的危险要大得多的某种依靠。

于是,红衣主教决心独自作战,我像人们等待一个幸福的命运那样,等待着每一个意外的战绩。他继续派人加高那条能使拉罗舍尔人忍饥挨饿的大堤;等待中,他放眼注视着那座关着无数大灾大难、大智大勇的城市,就像他本人是罗伯斯庇尔的先驱一样,他想起了他的政治先驱路易十一的话,这时,他轻轻地哼着路易十一的合作者特里斯唐的那句格言:

分而治之。

从前,亨利四世围困巴黎时,曾派人从城墙上扔过面包和食品;这一次,红衣主教则派人投去一些小传单,传单上他对拉罗舍尔城的军民说,他们首领的行为不公正,自私又野蛮;因为这些首领储存的小麦很丰富,但就是不分给他们吃;那些首领们正通过这样一种准则,因为他们也有自己的准则嘛,那就是女人、孩子和老人饿死没关系,只要守城的男人们身强力壮就行了。直到那时起,或出于抵抗的忠心,或出于无力克制,这个准则虽没有普遍贯彻,但从理论转为实践了;红衣主教的传单产生了影响。传单提醒了男人们,那些被饿死的孩子、女人和老人,是他们的儿子、妻子和父亲,大家有难同当才比较公正合理,因为同舟共济才能戮力同心。

这些传单产生了写传单者能够希望的全部效果,终于使许多居民下定决心,和国王军队进行私下谈判。

红衣主教看到他的手段已开花结果,正为其派上用场而拍手称快,就在这时,一个拉罗舍尔的臣民,竟穿过了受红衣主教监视的,由巴松皮埃尔、恩舍贝尔以及昂古莱姆公爵严密扼守的国王军队的防线。那位拉罗舍尔人究竟是怎样穿过的,只有上帝才知道。他从朴茨茅斯港潜回进了拉罗舍尔城,说他亲眼看见一艘雄伟的大军舰准备在八天之内扬帆起航。他还说,白金汉告知拉罗舍尔市长说,对付法国的大联盟即将宣告成立,英国、奥地利和西班牙三国同盟军将同时出兵法兰西。这封信在所有各广场公开宣读,并于大街小巷广为抄文张贴,于是就连已经开始和谈的那些人,也中断了谈判,决定等待宣布如此鼓舞人心的救援。

这个始料不及的情况引起黎塞留最初的不安,迫使他不由自主地把眼睛重又转向海峡的对岸。

在这期间,唯有军队真正的首脑感到不安,国王军队的战士却过着快乐的生活;野营里军需不缺,银钱充足,军营士兵比胆逗乐:有的抓间谍去绞死,有的去大堤或海上冒险远足,有的破财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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