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面子上吏部的人是很会给面子的。
只是到底大家都是面子上混过来的,一个良字,听着好听,也只是好听罢了。
第一日上午,进行得很顺利。
三十五名官员依次晋见,太子殿下两两接见,问前一个让后一个站在一边听着。其实每个人的问题都一样,只是这问题问得方向太偏。这位新太子一不说场面功夫,二不论年交资历,三不谈左右瓜葛。只直接问任上诸多太子不懂的事。水利税务工程科捐,全是实务。另夹有许多民情细问,风土习俗。
若在任上只是个打水漂的,风过雁痕的肯定答不周全,就象是会编侃的,却架不住偏殿处两名刷刷而行的录士。但凡殿上对答,均录在记简上。真话倒也罢了,若有瞎编乱造的,今后肯定是个大麻烦。
于是,哪怕是成绩最优良的这三十五名官员,头一场也过得战战兢兢。这位新太子虽年轻,却不是个好糊弄的。
下午第二场,排的亦是三十五名官员。
工部侍郎曹欣亦在其列。他本是排的第七名,可是第六个过去了,第八个过去了,第九个过去了,一转眼天色都快发暗了,第三十四个官员都出来了,却依然没有唤到曹欣的名字。
这情况惊得曹欣一身冷汗,自己没招惹过这位新太子啊,怎么会这样?连句解释都没有,直接就让领仪太监给请出东宫了。
第二天,曹欣起了一个大早,收拾整齐又去了东宫,却连门都没有进去。东宫仪卫的解释是,今日进东宫官员表上没有曹大人的名表,是故不可通行。
京城里哪有瞒得了的事,尤其是眼下这桩百官考绩上的事,不到两天的功夫,工部侍郎曹欣为新太子所厌弃的事就传得京城上下无人不知了。新太子喜欢哪个,想重用哪个,也许不一定有用。但是厌弃哪个却是一定会有用的!尤其曹欣还只是个侍郎,大包顶不住,小包拿捏死一半个,太子还是有这个本事的。曹欣赶紧找寻平时亲近的上师亲友,可……上师的态度是观望,亲友的态度则是有心无力。再加诸官场上最不缺的便是那等踩低拜高之人,工部侍郎的油水还是颇有一些厚度的。所以在第三天百官考绩完,曹欣都没有见到太子后……情况悬了!
“叶公子!”
“曹侍郎?”叶世沉的工作时间很长,因为太子极勤勉。每日叶世沉辰时进东宫,直到晚上戌时毕才能出来。就这样,叶世沉离宫时,太子仍在忙碌。“这么晚了,曹大人呆在东宫外……”文人的习好,说半句留半句。
曹欣见叶世沉在给他装糊涂,心里更加恼怒,可名份放在那里,不从叶世沉这里打缺口从哪里打?只好陪了笑脸给这个才十六岁又早已经不是皇氏成员,只余一个贵姓的毛头小子:“叶公子如今贵为太子侍读,又是世女请首辅亲自请来的,定是太子新宠。曹某不知何事得罪了太子殿下,还请叶公子提点一二。曹某定当厚报!”
没有左拉右扯,这让叶世沉心里轻松了些。不过这真话嘛……叶世沉低低眼帘,一时没有说话。这态度让曹欣很是头痛,若是个平日官场上混迹惯了的,塞钱塞人或者拉到酒馆娼楼都是法子。可偏偏沉香公子在京城里的名声是世人都知道的。沉香公子一不好美色,二不好财物,正经的清贵,只爱诗书字画,文人雅谈。偏这道上,曹欣实在生疏。他这官本是祖上荫下来的,不比那些正经科举出身,编得出些诗书来。可偏巧又碰上这么个主……
“叶公子,您是读圣人书长大的,孔夫人尚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曹某就算有错,也望太子明示。这般……实在让曹欣不知所措。”
“这……”
叶世沉看看这位急得满脸通红的曹大人,抿了抿嘴又沉默了半响后,终究还是挡不住曹欣的‘圣人教训’,很有技巧性的回答了问题:“曹大人应该知道,太子殿下宣召诸臣是按吏部呈上来的考官绩录选的。可是……这其中并没有曹大人的官录。”
啊?
曹欣听得立马呆了,怎么会是这种事?难道是吏部的人动了手脚?还是哪位大人要与太子作对,拿了自己顶包?一时又惊又怒,恨不得立马冲到吏部找人问个清楚。
才要告辞,却发现叶世沉似乎还有话说。心头一动,赶紧又是一番急饶。叶世沉的表情似乎偏是为难,但瞧其态度对这事似乎也有些不满,曹欣发力恳求了半天后,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曹大人的官录,吏部呈上来时是还在的。后来……三天前是夜,沈世女到东阳殿寻太子说笑。第二天,官录便不见了。”
沈世雅?
主仆
盛华朝官员考绩是三年一次,人员却是京官六品以上全员参加,外官任满续职者参。这次一百零三位官员,三天之内,太子考核了一百零二个。
第四天,金銮殿上,叶锦天便呈上了一整拖盘的奏折。景帝看完后,请于朝臣共阅流览。叶锦天书迹极佳,虽比不得沉香公子书法卓绝,在朝学里也是数一数二,师长便尊的。更兼之折面清晰,条理分明。先肯定了每位朝员的长处,而后就又先写了吏部的考绩为何,太子亲自询问后对各人的见解如何?每有批评皆有‘事实’可据。
比方说南江省某府台,长于了解官务,上下级左右官员名闻私务尽皆知晓,却独对治下人口税务言辞模糊。又比方说中江省某知县,倒是明白银耗几何收成多少,却偏偏治下狱案满满。是治下不严?审案不利?还是贪图狱讼费用?三点疑惑用朱砂点划,十分惹眼。最后考评,差!
当然,也有考绩好的。可这位新太子却并不是一派优待。价如中江省学政李琳,本人才学极高,在中江任学政期间,中江学子成绩也良好,每年省会也不曾出现过野风评。太子对他的评价极好,却在未了重重批上一句:李琳堪当学政,若入京只适翰林院。理由:李琳此人唯学士尔,不通俗务。中江省学生九成以上皆是官富子弟,一成才是平庶。虽是各家财力有限,可李琳竟不知召学开恩,平配学子课赋。是以,此官只堪专用,不可全才始当。
总之一句话,这位新太子在朝折上面,把每个官员都找出优点和缺点来。好的放在前面,坏的也毫不留情。从上到下,无一不是如此!
这情形看得景帝发笑:“太子此行是为何?朕把百官考行之事交于太子,太子就这般回报于朕?”
叶锦天跪樨回复:“父皇将百官考行之事交于儿臣,儿臣自当全心办理。是故,儿臣并没有直接听从吏部呈表,而是专又重新询问。两份笔卷呈于父皇圣前,并非儿臣托懒,实是天朝一子,皇权当尊。儿臣虽为太子,却才是新进。予朝务本便生疏,官员横绩关乎朝中安稳,一方水土。儿臣不敢轻忽,是故,儿臣有想却并非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