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所有太子府爪牙引开的那一刻,萧争就知道。
自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命丧当场是最好的结果,而最差的,便是被生擒关押,受尽苦楚求生不得。
求死也不得。
就在此刻了,就在此刻这种深刻撕裂般的痛苦从身到心,都是如此难捱。
无数接连而来的痛楚让他思绪无法清明,除了几近竭力的汲取氧气,将声音都消匿在恨意中。
无数涌上的恨意与下意识吞入胸腹中的痛哼,竟让他恍然觉得。
自己曾经也这么做过。
好似自己曾经的某一天,某一刻,或者时常的每一刻。
都是如此刻这般。
浑身伤痕累累,被数之不尽的虐打包围着。
也是在这种暗无天日的环境中,疼痛层层叠加卷浪袭来,无穷无尽的欺辱与践踏。
日复一日,学会了忍气吞声。
学会了将一切呻吟痛苦全部随着涌出的血液咽进喉咙,硬生生吞进肚子里。
就这样沉默着,安静的,承受着。
萧争恍惚了。
在身躯上阵阵疼痛叠加,无穷无尽直至发麻的触觉里,他恍惚记起自己是一个身材瘦弱的小少年。
穿着不得蔽体的薄衫,瘦的好像一把骨头。
视线四周是金碧辉煌的高墙大院,他却处于一个空虚寂寥之中。
他是个被人随意欺辱践踏的身份,只因他的母亲是个不得宠爱的姬妾。
贱人生的也是贱子。
所有人都可以看他不起,每日以欺负他取乐。
他不过才十多岁,个子未长成,瘦骨嶙峋可以像拎个小羊崽一样被任意呼来喝去。
而那些日日以棍棒,粗枝,以像此刻一般这样的鞭子,抽打自己的人,身着华贵衣料,有着高不可攀人人仰望的身份。
也是他的亲哥哥。
北离王妻妾成群,子嗣无数。
他只不过是其中最提不起来的那一个,正宫与贵妃生的是皇子。
而不受待见永不得圣眷的侍姬所生的,连皇子称号都不配称作。
他是北离楚王的第九个儿子,自小就离锦衣玉食无缘。
楚王不恋萧侍姬,也不在意他这个可有可无的第九子。
而他虽为皇子,却至多只能被称公子。
与众多无数身份低微的王室血脉一样,人前称一声九公子,背后低贱如尘土。
正宫皇子可欺辱,下人奴才也可大着胆子呸他一口。
只因在那寡情凉薄的皇宫銮殿其中,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给他一丝照拂,舍他丁点怜悯。
唯有带他来这世上受苦的可怜母亲,会流着仿似永远也流不尽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