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到昏黄的天空下,最后一丝阳光也在慢慢的消散,十几只乌鸦一边“啊!啊!”的叫着,一边从天空中飞过。
出现在视野中的还有一栋高楼,可以明显看出那是一栋废弃的医院。
然后琴酒发现自己是仰面躺倒在地上的姿势,通过站起身时肢体的僵硬程度,琴酒直觉自己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不过也因此,琴酒发现自己是在做梦,因为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只是以梦中人的那个视角站起了身来。
而琴酒还没来得及细想为什么只是在做梦而已,那种躺在地上后的僵硬和冰冷都那么真实,就发现他梦中附身的这个人在站起身后依旧紧紧盯着他旁边的一块空地,那片空地上依旧残留着些许粉笔画着的人形的痕迹,似乎有人曾在此丧命,原来刚刚他就是躺倒在那个粉笔画出的痕迹旁边的。
而那残存的痕迹上放着一束鲜红的玫瑰,那玫瑰被用简单的纯黑包裹,显得越发的艳丽,每一片花瓣张扬绽放着,美丽到了让人有些不敢直视的地步。
而不知为何,看到残存的痕迹和那束玫瑰的时候,琴酒只感觉痛彻心扉!就好像是只是表面愈合的伤口再次被人硬生生的撕扯开来,让琴酒痛的灵魂都在打颤!
然后琴酒突然有了一种直觉,他明白过来那束玫瑰竟然是梦中的自己放的,在这荒无人烟的废弃医院中,他曾经失去过一个对他而言重逾生命的人。
果不其然,当琴酒看到自己视角中垂在胸前的银发的时候,就明白梦中的这个人就是他自己。
琴酒最终在不知站了多久后,离开了这片废弃的医院,然后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围栏唯一的空缺,离开了这片荒无人烟的地方,而琴酒可以清楚的看到这片废弃的医院被人用集装箱一般厚重的铁皮层层包裹着,显然已经被人买下,变成了私人的用地。
只是这片私人用地却没有被好好开发利用,而只是被买下他的主人一遍遍的踏足,用以回忆。
琴酒沉默着,看着梦中的自己缓缓步行离开废弃的医院附近,不知走了多久,才从长满野草的荒芜的公路边上找到一辆黑色的保时捷,然后自己坐到了驾驶的位置,开车去往不知道什么地方。
而琴酒通过后视镜看到后座上还有一束和刚才那样相同的玫瑰,只是这束玫瑰上面还环绕着两圈珍珠项链,白色的纯洁的珍珠和盛开到极致的火红玫瑰放到一起,对比越发的明显,让琴酒也摸不准那个梦中的自己要祭拜的人到底在他心里是什么样子的。
是的,他已经知道梦中的自己是要去祭奠人了,因为他正在把车开往boss现在庄园的后山上,那一片私人的墓地中。
然后梦中的自己紧紧抱着那束红玫瑰,又从后备箱拎出了常规的祭奠用的花,都是单支的,插在大衣口袋里。然后在经过那寥寥几个其他墓碑时,梦中的自己把白玫瑰或者白百合或者菊花放到那些墓碑前。
而后他终于抱着仅剩下的那束红玫瑰来到了一个墓碑前,见到那个墓碑之后,琴酒只觉得心尖儿一颤,在那瞬间涌上他心头的情绪,差点把琴酒的脑子撑爆!琴酒只感到了无穷无尽的悲伤,绝望,后悔,遗憾……和那深深的爱意。
于是琴酒明白了这里埋葬的人是谁。他几乎有点不敢看墓碑上的字了,却见梦中的自己缓缓的靠近墓碑,像是在触碰着什么他都不太敢触碰的领域,打扰着他根本不敢打扰的人的安宁。他跪在那个墓碑前,把红玫瑰放下,然后轻轻的亲吻着那块墓碑。
琴酒在这一刹那和梦中的自己共感了,他能够感觉得到梦中的自己那股悔恨和眷恋,他总觉得梦中的自己随时在墓碑前饮弹自尽,追随那个人而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随后他就见梦中的自己抬起了头来,看着墓碑上的字,于是琴酒也通过相同的视角看到了墓碑,上面用漂亮的花体字刻到(那是他自己的字迹):mybeloved,mywife。
在这一行字后,又特地用中文在下一行刻下:吾爱,吾妻。
果不其然,等琴酒向下看去的时候,就见到署名是自己,然后墓碑的主人是————罗云晓。
那一刻,琴酒和梦中的自己几乎同步的闭了闭眼,难以承受看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心中的那股剧痛,那种疼痛就像是无数次曾经因此痛的夜不能寐,而后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疼痛渐渐变得隐秘又微弱,就像被人轻轻的用针在晚上扎了一下,可日积月累之下,无数个难眠的后悔痛苦的夜晚,细密的针扎到心脏的感觉,在此时此刻,看到这个名字的那一瞬间,一齐涌上心头!
琴酒被那股悲痛无数次的洞穿,只感觉自己的全部灵魂都已经随墓碑的主人一起埋葬在了这块墓地中,剩下的他,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
琴酒站起身来,离开墓地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一阵微风吹过,被人精心养护的长得恰到好处的草坪被微风吹动,散发出阵阵清香,就如同那个人曾经的信息素的味道。
就好像……那个人正在温柔地和他打招呼。
在那一刻,一如既往穿着黑色风衣,留着银色长发的人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被人彻底地打碎击垮了,他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
……
琴酒看着,只觉得梦中的自己离去的背影就像是悲剧电影的结局一样,漫长,痛苦而又孤独。
……
只是他的人生还没有像电影一样结束,琴酒看着梦中的自己步行回到了庄园里,然后坐在了boss书房的办公桌后的椅子上,于是琴酒明白了,梦中的自己最终还是选择接替了boss的位置。
然后他坐在办公桌后,望向窗外,眼睁睁的看着窗外的时间从星光灿烂到伸手不见五指,再到黎明破晓,再到天光大亮……在那个过程中,他竟是一动不动。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他一直逼着自己睡觉,逼着自己吃饭,哪怕睡着之后再醒过来,他甚至觉得自己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带着痛苦和愧疚的味道,哪怕他觉得吃饭像在嚼沙子和石块儿,他也逼着自己活着。
因为组织早就变得风雨飘摇。哪怕琴酒在后来发疯般的寻找各种证据,最终从boss的私人医生嘴中撬出了boss的真正死因,明白了云晓是完全无辜的,boss是死于恰巧于那时爆发的心脏疾病。
这个迟来的让琴酒把伯莱塔抵在了自己太阳穴,如果不是科恩来阻止,他就真的按下了扳机的真相,却也依旧堵不住组织所有人的嘴,于是琴酒只能带着手下忠于他的部下们,用铁血手腕制服了组织中层出不穷的野心勃勃之辈,想当二五仔的各种白眼狼,以及各种终于蹦跳出来的间谍们。
那段时间,琴酒见过的鲜血太多了,再加上云晓的死,和真相的刺激,让琴酒因为心理原因患上了短暂的色盲症,铺天盖地的向琴酒涌来的所有颜色,全都变成了或浅淡或浓墨重彩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