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举着利戟的兵士却倏地转过身,提着他寒意森森的利刃,在同伴惊讶的目光中奔出洞外,奔至洞外三丈开外的地方才止住脚步。
领头的兵士疑惑而焦急地朝那人打着手势,那人竭力想扭过头来,却不想,头没有扭向他所望的方向,却蓦地从他颈项上滚落下来,头颅跌在草地上,骨碌碌滚出老远,那双眼睛还是瞪得大大的,脸上依稀是震惊至恐惧的神情。
头颅落地,他庞大的身躯却仍然站立不倒,奇怪的是,头颅滚过的地方,居然连一滴血迹也没有。
小队领头与其他十几人见到这诡异一幕,惊得头皮发炸,在领头示意下,一队人小心翼翼靠近屹立身躯,更令人惊悚至心里承受极限的一幕出现了,十几个人刚刚靠近那具少了头颅的尸身,尸身颈项平整的切口蓦地喷出呈花洒状的血液,所有人头脸都沾到了粘稠暗红之液,不论远近,竟无一人免幸,直至一个人所有血液全部自颈项喷洒完毕,兵士的无头尸身才轰然倒地。
倒地的尸身正好压在其中一人身上,压就压了,那人暗骂声晦气,手忙脚乱便要推开这具恐怖的干尸,但更令人心里崩溃的一幕诡冷的发生了,无头尸身因两条流尽血液而干瘪的手臂突然死死掐住那人脖子,任凭那人如何使劲去瓣,依然瓣不掉两只枯手,那人魂飞魄散绝望抬头,竟然看到无头颈项上,隐隐透着诡幽的冷笑。
他想出声向同伴求救,却已不能,就连简单一个扭头或眨眼的动作也做不来。
在他绝望至双眼翻白,陷入死亡恐惧边缘的时候,其他同伴终于发现他不对劲,而齐齐挥出几把刀剑,砍断干尸双手,然后一齐瓣掉那无臂的手掌,他才得以保存一命,但当他抚触到自己脖子上几个深浅不一的指洞时,翻翻白眼,终于在极度惊恐中昏了过去。
其他兵士见状,不顾小队首领命令,争先恐后转身逃散,恐怖、奇异,眼前的情况令人不得不相信某些无形无迹,肉眼不可见的东西存在,这种对恐惧直接摧毁了他们心里最后一道脆弱防线,不听命令回去不过受罚,现在逃慢一步,也许连命也搁在这了,还是不知怎么死的那种,没有人不害怕,首领喝了两声,喝不回已四散逃命的下属,他瞥过地上昏迷的倒霉蛋,两手一翻,将人往背上一搭,也跟在他们之后,逃也似遁入濛濛雨雾里【残凤逆天124章节全文字】。
面具男子翘首低笑,微垂的眼眸闪烁着绝对鄙夷,凭这十来个不上道的二货也想在他手底下讨活路,简直史克郎搬家——找屎!
他一直有意无意让蔚凌然看见这一幕,此刻,蔚凌然望着那些四散逃奔的战甲兵士,除了目瞪口呆外,她脸色变了许多变,才回复正常,那诡怖一幕,任谁看见,都是极大的挑战与冲击。
她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虽然她的眼睛一直盯他的动作,而她也确实看见他拂了拂衣袖……,但,除此之外,他一丁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太可怕了……这个男人的手段,看来她以后得离他远点。
这么想着,身体下意识悄悄挪开些距离,往里缩了缩。
面具男子何等敏锐,当下唇畔微露嘲讽,“怎么,害怕了?”
“谁、谁害怕了,不就是使了障眼法嘛,有什么可怕!”某蔚内心明明害怕,偏偏嘴硬而倔强仰起小下巴,挑衅似的回应他轻蔑的眼神,可惜她结巴的嗓音老实出卖了她。
“凌、凌城主,真的是你吗?”缩在角落暗影里,一直不知外面发生何事的桑匀听得二人对话,迟疑着问了句。
“桑匀姑娘,真的是我凌威,你刚才没事吧?”
桑匀一脸茫然,想了想,若有所悟低低答道:“刚才?没、没事。”
蔚凌然心里一动,将她黑暗中一切表情收尽眸底,“对了,桑匀姑娘,你怎么会孤身一人跑这来的?”
“凌城主,我、我怕黑,能不能燃些东西再说话?”微颤的嗓音配合着娇弱的语气,桑匀似乎真的很害怕【残凤逆天124章节全文字】。
蔚凌然没看她,却往铜色面具淡淡看了一眼。
男子表情不变,似乎压根没听见她们对话,又似乎根本不关心这事。
蔚凌然自怀里摸出火折子,划亮了一洞黑暗,微微亮光中,桑匀惊惶小脸上仍泛着淡淡泪痕。
除了蔚凌然,她只看到了面具男子冷硬后背,她咬咬下唇,微低下头,似怀春少女羞怯万分,小心翼翼道:“我……你、见你们拿着我的手帕离开篝火节,久未见归,就悄悄留意其他人的动向……后来,我见楚大哥他、他出来找你们,就偷偷尾随出来,谁知跟着跟着就跟丢了,然后不知怎么就遇见了几个胡兵,他们硬说我是什么闯营奸细,要将我活捉回去……”
桑匀略略仰起含惊带泪的小脸,瞥了眼面具男子挺直的后背,然后飞快又埋下头,低头一霎,眸底闪过冷狡之光。
“我……不知怎么乱闯乱撞,然后到了这里,遇见了你……们,刚才——是那些士兵追来了吗?她似乎仍旧处于极度惊慌中,轻声里带出微微颤抖之意,借着那一划而过的亮光,她有意无意在说话时,朝蔚凌然方向靠了靠。
“嗯,桑匀姑娘,有我们在这,你不必害怕,那些士兵不会再追来了,待天亮雨停之后,我们就回去。”
蔚凌然笑意微微,眼睛闪亮,只是微微笑意里,却渗有丝丝冰凉,对于桑匀的说辞……好吧,她暂且将自己的智力降低到三岁以前,让桑匀蒙一蒙,乐上一乐,让人在最快乐的云端摔下来,才是最痛苦的事,不是吗?
面具男子一直没有回过头来,他微低下头,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洞口的树藤,仿佛未曾将她们的话听入耳去【残凤逆天124章节全文字】。
外面雨势又大了些,狂风斜斜卷着骤雨,四挟怒打草木,倾盆大雨下黑暗中的动静更掩埋得无声无息,噼啪不绝的雨声长久不绝于耳更令人燥意渐生。
许多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阴影在雨幕里迅速而无声行动,很快逼近蔚凌然他们所在的山洞外围。
蔚凌然虽一直与桑匀低声说着话,眼角却不时瞄着洞外,铁质战甲即使在漆黑无光的雨夜,仍能被雨水反射出点滴寒光,而她的眼睛,在那些阴影埋近前,已将他们的行动窥得一清二楚。
在山洞最外面的面具男子仍在低头专心一致摆弄树藤。
蔚凌然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手指暗示的往外面指了指。
面具男子淡淡看她一眼,那一眼淡定而从容,仿佛一切掌握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