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堂内,周皖放眼一看:正中是位于西侧面向东方的镶玉石的雕花木椅,应当是阁主的位置。北侧依次是邱锦、薛无黛、左步岩三位城主的座位,南侧则是平川道长、林湘、淳于寿三大高手的座位。全场这七人的座椅与前桌雕装得颇为华美。余下的位子上都写着各人名号,也普通得多,周皖目光扫过,便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临时名号:白远。“你来熟悉熟悉情况就是,千万不得轻举妄动。”邱锦嘱咐了一句,就步向前方。
有几位分舵的香主坛主已然带着弟子到了,正在座上等待。邱锦一进来,端茶倒水的弟子们纷纷行礼,其余人也连忙起立,给大城主问安。也有称赞邱锦年轻有为的,但这是极少数。因为邱锦不喜欢被恭维,不喜欢趋炎附势的人。
闲言少叙,且说众人到齐落座之后,那阁主仍然没有出面。邱锦也并不急,坐在台前只是饮闲茶。薛无黛瞥了眼角落的香,已烧了半柱,便起身道:“今日众位齐聚一堂,共庆新春,可堪是我寸步阁阖家团圆的好日子。此聚是为诸位接风洗尘,阁主他老人家要在今夜亲临,现正在斋戒,足见今夜盛宴之隆重。”
台下掌声雷动,众人对这期待已久的寸步一聚赞不绝口。“既然薛城主说到这儿了,身为本次盛宴的谋划者,我还要向大家宣布一件事。”左步岩突然起身。他着紫袍,乍一看好像一品大官的官服。
邱锦一凛,暗道:“终于要说了吗?”
台下顿时鸦雀无声。
“这么紧张做什么?是阁主让我给诸位传话,今日之食,随时可尝;今夜之饮,还请不醉不归!”左步岩大笑,在众人的掌声与叫好声中经久不息。
邱锦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
玄城中弥漫着欢乐的气氛,泼茶酌酒,好不快活!周皖只是安安静静地喝小酒,似乎置身众人之外。他在人群中看到了谭命九,那个小胡子的,穿着素黑道袍,戴着一块雕竹玉佩的精瘦男子;他也看到了吴守,马脸大眼,长辫结半分轻佻,散发展半分粗犷,上着虎皮短袄,下着青布长裤与棕皮靴——虽然有些不搭,却也是他不羁的独特本性吧。周皖认得别人,可别人只认他脸上的面具。这使他既觉得熟悉,又觉得异样。
接风酒宴已罢,周皖以白远的身份随邱锦和谭命九回到邱锦住处。
“这位白兄甚是面生啊。”谭命九忍不住开口问道。
“谭先生不必疑虑。”邱锦淡然道,“事成之后,我自会以诚相告。”
“那谭某就不多问了。”谭命九果然闭上了嘴,也不再看周皖乔装的“白远”。
周皖只得讪笑。
很快就到了夜间。
风开始起了,雪渐渐止了。
众人再度重聚于“聚荻”。门口的弟子抱着各式各样的烟火鞭炮奔走——虽然风这么大,不过过年放炮是理所应当。况且这次大费周章,总是要给各分舵的弟兄们些惊喜。左步岩指挥着弟子们,丝毫没有意识到人群中多了几分杀气。
这夜晚,绝不会平平淡淡。
夜已临,堂内灯火通明,上百枝蜡烛照亮着屋内的各个角落。各人桌上都摆了一坛子酒,一碗酒,一碟小菜。场内一片寂静,众服侍的弟子齐齐站在一旁。堂内唯一的空座就是阁主的宝座。
“诸位既已到齐,我先敬大家一杯酒。”左步岩依然穿着紫色官袍模样的衣服,举着酒杯,示意众人,又举杯一饮而尽。
台下诸人忙举起酒碗,将酒喝了个精光,倒过碗底以回应左步岩。
“很好,现在,有请金阁主入座!”
二十年了,二十年没有一个人见过这“金笛”到底是什么模样。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大门,等待着大门的开启。
只有一个人例外。
他戴着人皮面具,穿着白衣,是某分舵的弟子打扮;他的手指弯曲着,用力抓着桌面,兀自有些颤抖;他的袖口中露出了一缕金色的光;他似笑非笑。
门开了。
一个面遮黑纱,身穿朱色蟒袍(蟒再加个爪子就是龙了),腰系翠玉的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阁主!”人们的心里都在这么呼喊着,“这就是寸步阁的阁主!金笛!”
可就在刹那间,堂内所有的火烛都灭了。漆黑一片!
“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了!”
“快点火!”
“谁有火折!”现场瞬时间变得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