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的近卫军将士每每要来扶持薛师,却总是被薛师赶开,他想尽自己的全力,能够独力走多远,就走多远……跋涉茶马古道,可是薛师前生最大的愿望呢!
薛师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为了转移视线,让自己疲累的身体好受一些,他在脑子里胡乱想着。
“……想想,我的原名应该叫做瞿永生吧?自从来到这时代,将灵魂附在了十几岁的薛道衡身上,喔,不知不觉已经快五十年了!……五十年呐!一个现代人来到隋唐时代,再活一次……”薛师脸上浮现出笑容,“……这可不是谁都可以有的际遇啊!对了,还有元霸……不,应该说是向书渐,他居然做了李元霸,居然做了皇帝!这些,要是有机会回去告诉柳主任、周教授……”薛师忽然轻轻摇摇头,脸上的笑容逝去,唯留下一丝感伤。“……嗨!怎么会想到老柳他们,难道,是我老的太厉害,只知道回忆往事了?老了,唉!人,不管在前生还是今世,都会死去……只是不知道,今生我会在什么时候死去?又或是与前生一样,瞬间去了另一个时代?”薛师自嘲,“呵呵,那我不是就成了妖精?穿梭时空、历史的妖精?不过……”薛师面带疑惑,“回头想想,这时空穿梭还真是奇妙,不知怎么就来到了隋唐时代,但这时代却又与前生历史上的大不相同,倒是和我得到的那本书上记载的差不多,但是……”薛师面上更是疑惑,“我那书上记载:‘公元622年,大唐赵王李元霸立国,是为大赵国,及至公元632年,又复改国号为唐’……可现在已经是公元645年了,大赵依然是大赵,难道,我那书上记载的又是另一个时空?如果,真如我猜想,那么到底有多少个这样在同一历史时间发展的时空?这些时空又是因为什么而存在?难道,真如某些人的猜测,这世上真有创世神?所有这样的时空只不过是他的试验品?”
突然之间,薛师觉得心好乱……为他自己的想法而乱,也为无法了解时空、历史的奥秘而乱。
薛师长叹,历史!
薛道衡穷研历史几十年,此时的感觉却是:每个时空的历史就是一部又一部的典籍,每一部典籍就是一个时空的发展史,而典籍里,历史的起点都是一样,但中间和结尾却完全不同。世上每一个人在每一部典籍里都有记载,但人们在每一部典籍里的记载却又不尽相同。人们或在这一部里遗留下了泛黄,却又精彩的一页,又或在另一部里只留下了淡淡的痕迹,甚至,被时光涮洗得无影无踪,灰飞烟灭!
就如薛师如今,他率领商队开通经南诏通往吐蕃、骠国、天竺的道路,这是他前生历史中的一条有名的古道,也是今生中大赵国与吐蕃进行政、经交流的一条重要道路。若薛师成功了,大赵与吐蕃之间的交流将会大大增加,而大赵推行的“同化”政策也将在康藏高原得到实质性的进展,如此,在这一时空的历史典籍中就将有他的精彩一页!
但是若薛师不能成功,很可能,在那历史的典籍中就只会有淡淡的一笔……“薛道衡,大赵武帝师,太子师。”
再苦也要坚持走下去,辉煌,本就是自己创造的!
薛师精神一振,一番胡思乱想却为自己找到了前进的动力。一时间,面前的险途阻难仿似都已不见,薛师昂首举步,步伐轻盈,恍若踏青郊游,行进在草甸间、花丛里。
马铃儿叮咚作响,南诏王派来为天朝商队开路的山民们唱起了民族歌谣,优美的歌声在崇山峻岭间回荡。赶马的大赵民夫们也不甘落后,开口唱起了悠扬流畅的马帮曲子,歌曲时而欢快,时而忧伤。
……
薛师此时行进的道路,被后人称之为茶马古道。这茶马古道起源于唐初吐蕃与南诏、蜀地之间以茶易马或以马换茶为内容的“茶马互市”,可以说是先有“互市”,后有“古道”。
茶马古道是世界上通行里程最长的古代商路,它的路线大致有两条:一条经南诏国都太和城到吐蕃的逻些城,尔后再经由后藏的江孜至天竺;另一条则是由赵国剑南蜀地的打箭炉出发;经康定至逻些城,再至后藏日喀则,最终至骠国。
薛师现在走的就是第一条道,他自洛阳出发,经黔中道至南诏太和城,再由南诏丽江、迪庆至吐蕃逻些城,最后到达天竺国,总行程在万里以上。此时,古道尚未全程贯通,沿途的每站都可以作为终点或者是起点。前路或是集镇城池,也或是未知的险途,薛师与商队的行进可以说是一次生与死的冒险之旅。
……
一路马铃声,一路歌调唱,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无数的险山峻岭也被渐渐地抛在了身后。
从开路山民口中得知,翻过前方两座大山,再有大约八十里路就要到达丽江。商队众人精神一振……每到一处城镇,可都是大家尽情放松,庆祝又征服一站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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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从云今年四十九岁,是族中的领头人。他的祖先们在好几百年前就从蜀地迁到了滇西,并一直在那里安居乐业。可自打五年前南诏王皮逻阁强令他和族人迁徙,他就领着几千不愿做奴隶的族人入了深山。为了生计,他们在山中开荒种地,有时候,也会劫掠一些从山中路过、往返吐蕃与太和城之间的小型马帮,向他们索取一些茶叶、盐和药材。
掠劫这些马帮商队本来是一种伤天害理之极的事,想那马帮之人历尽千辛万苦,冒着生命危险一路行来,挣得都是血淋淋的卖命钱。这钟从云和族人们也是穷苦之人,因此每次劫掠只是索要一些日常的必需品,这也使得经常行走这条道的马帮对他们也没有什么畏惧。
这天,有族人来报与钟从云,道是了望到有一队百余驮的马帮行来。钟从云精神一振,族人断盐已经快一个月了,好容易有队马帮前来,定要前去劫掠一番!
……
天断峡,这是钟从云族人为此地取的名字。此处位于两座大山之间,其势就如被利刃劈开,两山夹峡,其峡壁犹如坚冰滑雪,万仞崇岗。峡底有一条小道,长约五里,为往来商队必经之道。其路止三尺许,仅供两骑并行,实乃抢掠劫道的上佳之地。
钟从云就领着三百名强壮的族人在天断峡出口开阔处堵截,静候马帮前来。
午时,赶马人的吆喝,马儿的嘶叫与零落的马蹄声不绝于耳,打破了山野的寂静。
“来了!”钟从云招呼族人拿起木棍、柴刀,就要开始拦路抢劫。
可就在此时,却听得峡道的另一端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怕不有上百骑在奔驰。钟从云愕然!要知道,马帮的马儿俱都驮有货物,不可能狂奔,那急促的马蹄声只能是代表有一队轻骑前来。钟从云心念急转:附近再没有山贼或是军队,这些轻骑是干什么来的?……
就在钟从云疑惑之时,峡谷内已经隐约传出喝斥声、惨叫声,以及刀枪交击声。
“难道,是有人缀着这支商队劫掠?”钟从云的心怦怦直跳,“这商队必定携带有贵重的货物,不然,有哪些劫匪会一路冒着跌落悬崖峭壁的危险追缀而来?”
莫名的珍贵之物甚至比摆放在眼前的黄金白银更容易打动人的心,钟从云现在就有些动心了,他很想看看那支商队究竟带着什么宝贝,居然能让人直追到深山野林中来。
钟从云虽然心动,但他并没有立即领人冲入峡谷参予抢夺。他可不是傻子,人家能组织百骑追击,必定是有一定实力的劫匪,岂是他三百族人手中的木棍柴刀可以力拼的?不若原地等待峡谷内两败具伤的时候再出手,那时可要容易多了!甚至……说不定那些商人敌不过劫匪,带着宝物向这边出口逃来,那他还会捡个便宜呢!
一念及此,钟从云立即止住想要入涧观战的族人,静候在峡道口。
果如钟从云所想,不一会儿,就有凌乱的马蹄声向出口而来。钟从云立即招呼族人,拉起绊马索、手持武器将峡道出口团团围住。
有四、五骑迅疾奔来,当头之人手持马槊开路,身后几骑由于路窄,成一字单骑紧随其后。那当头之人似是极富作战经验,即便此时峡谷内形势紧急,他将至出口处时,也强自将奔驰之势减缓,而紧随在他之后的几骑与之配合默契,不待他出声,也自减缓了骑速。
当头之人正是护卫薛道衡商队的近卫军队长,他名叫谷擎天,曾随其统领将军裴元庆参加过半岛之战,是一名优秀的军人。
谷擎天缓骑绕过一个弯,只见前方一百步处就是峡道出口,出口外人影晃动……确如自己所料,匪徒在出口也置下了埋伏!
谷擎天停下马来,回头沉声吩咐随行士卒:“我在前方以马槊开道,你等以单弓弩、横刀随后,在冲出峡道之后就将薛太师护在最中,力保太师脱围!……”说道“脱围“二字,谷擎天停顿一下。前方究竟是如何埋伏还未可知,此番要保薛太师脱围只怕不易!谷擎天咬咬牙关,接着道:“若今日不能脱身,就力战吧!总之,不能缀了近卫军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