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觉仁至义尽的晏危楼重新拢好自己的袍子,刚刚走到长廊上,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同样穿着黑袍子的摇光殿弟子急匆匆小跑而过,突然看了他一眼:“殿主有命,即刻出发。你怎么还在这里拖延?”
“咦?你是哪位长老或护法麾下的弟子,怎么看着有些眼生?”
说着,他顿了一顿,还想问些什么。
晏危楼已经先一步惊讶开口:“什么,殿主有命?那怎么能让殿主久等?”
他立刻主动向前跑,顺便拉了对方一把,语气万分急切:“来不及多说了,快出发!”
“哦……哦!”被晏危楼这么一拉,这人也忘了之前的疑问,连忙跟了上去。
原先还显得一片安静的院子里,到处都有摇光殿弟子出现,这些人年纪最大不超过三十,有些人还稍带稚气。身上都有着一种特殊的气质,那是摇光殿的独门功法所带来的影响。
有人披黑袍,有人着红衣,还有青衣,紫衣等等,这都是北斗魔宫内部的派系与级别划分。
晏危楼混在其中,隐隐嗅到了一种搞事的气氛,他眸子微微亮起。
人群最前方,站着数道人影。最中间的是一个身披霞衣、身姿修长,容貌妩媚至极的女子。正是摇光殿殿主谢云渺。
她浅笑盈盈,霞衣下露出雪白细腻的肌肤,仿佛泛着一层动人光晕,一颦一笑间都有种勾魂夺魄之美。丝毫看不出其真实年龄已然可以做许多人的祖辈。
只是眸光流转间不经意泄露的气息却显示着,这位看似柔弱的女子乃是一位入道境巅峰的大宗师。
身后二男二女分立两侧,分别是摇光殿中的四位副使。
名义上是副使,实际上这几人并非摇光殿所属,乃是北斗魔宫总殿派出,只听从渡九幽的命令。几人身上气息隐隐泄露,都是初入入道境的实力,是被渡九幽特意派来协助谢云渺的。
“今日之事乃我摇光殿头等要事,本座已筹谋十年之久。”谢云渺收起笑容,目光略过下方众人,“一旦功成,有新帝支持,我北斗魔宫便可以在大雍境内光明正大扩张,同那些名门正宗一般,立山门,收弟子,广传魔道……摇光殿也能在宫主面前拔得头筹。”
她的声音泠泠动听,却满含杀气。
“如今姬慕月已经暗中控制了皇宫部分阵法,天人闭关不出,盛京城大部分大宗师都被调走,内部空虚,还有早已归附的朝臣帮助……若是你们这帮蠢货贪生怕死、亦或是沉迷私人恩怨,不能尽到自己的价值,为我北斗魔宫牺牲,便不要怪本座辣手无情!”
她转过身去,目光冷冷盯了一眼四位副使,突然一挥手:“走!”
天上太阳已经落下,黄昏的余晖慢慢散去,众人穿过寂静偏僻的街道,很快,一片低矮的宫墙与朱漆的大门出现在他们眼前。
这是皇宫的西侧门。
门口的守卫就像是两尊雕像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这么一群来历不明的人进入皇宫。
晏危楼在这群人中进了宫,感应到沉寂一片的皇宫阵法,他心头暗叹一声。
真不知是该说摇光殿眼光长远,连《姹女功》都舍了出去,居然培养出了一个偏向他们的姬慕月;还是感叹姬慕月手段不俗,连皇宫都已经被他渗透到如此地步。本该只有皇帝本人掌握的阵法,居然也落入他手中。
前世若非他运气不佳,正好撞上天人出关,想来也不会出师未捷身先死。而今生经由晏危楼提醒,姬慕月逼宫的时间提前了,那位天人还在闭关中。等天人出关,一切也就结束了。
——大雍皇室就是如此,供奉堂镇压在上,可以有争斗,有流血,胜者上,庸者下。只要最后新帝还是皇室血脉,没有沦为其他势力的傀儡。然而,只要皇帝还在宝座上一日,像姬慕月这样明晃晃弑君,其他人便要维护皇帝的法统。
晏危楼心中感叹之际,众人已经碰上了宫廷内的禁卫,短兵相接。
“是禁卫军!”
“啊!有弓驽!”
“不要纠缠,杀进去!”
四周一片喊打喊杀的声音,所有人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便进入了战斗中,鲜血飞溅,断裂的兵刃在场中飞过。
魔门中人最不怕的就是厮杀,甚至个个杀性极重,此时遇到阻挠,都是奋力杀作一团。不多时,这条区区几百米的大道上,已经铺了一地的残尸。
晏危楼混在其中打酱油,偶尔会帮某些人补上几刀,也不拘是哪一边。若是有人找上他,自然也都是一刀了事。反正不管大雍皇室,还是北斗魔宫,和他之间都是有怨无恩。
他低调地隐藏在这片战场中,一连串走位堪称“片叶不沾衣”,唯有左瞳中那轮金灿灿的时之晷一直在缓缓地运转着,随着大量光阴之力的摄入而愈发耀眼,如同一轮小太阳嵌在少年瞳孔中。
一滴鲜血溅上他的侧脸,他微笑着。
……
众人一路杀至后宫,半空中响起一声雷鸣般的剧烈轰响。
似乎有一股突然而起的狂风迎面席卷而来,不少人只是闷哼一声,便被狂风掀飞了出去。